见她鼻尖挂了一点香汗,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替她抹去。
“有什么要紧事吗?”薛凝宁问。
“你不是想在府里转转吗?眼下荷花开得正好,带你去瞧瞧。”
“好啊。”
徐芳说得对,花厅里头无趣得紧,薛凝宁才不想回去呢。
徐宴牵着薛凝宁,沿着旁边一条青石板路往前走去,不久穿过一片柳树林,走到了池塘边。
这池子不算大,约莫跟却了斋差不多,以当中的亭子为界,一半是荷塘,一半是鲤池。
微风徐来,荷香扑面。
两人走到亭子里,薛凝宁没有落座,而是扶着栏杆朝亭外望去。
远处的假山、眼前的池塘、池边的垂柳,每一处都不是随意设计的,从这里看出来,就是一副完整的宋代山水画卷。
设计这座园林的人,当着构思精巧。
见薛凝宁痴痴看着园中盛景,徐宴道:“我们家在苏州还有两座园子,往后得了空,我带你过去住一阵子。”
本朝缙绅喜置宅邸,京城文武官员不得多占地妨碍百姓居住,亦不许在宅邸中凿池养鱼,所以京城官邸中甚少人家有园亭。似定国公府这般华丽宅邸,乃是当年永乐帝御赐方才得此居所。
因着京城里的局促,士大夫致仕后,都在江南购置房舍,寄情山水。
薛凝宁早就听闻江南名流胜会,在别墅园林中寻芳觞咏,只是薛家并非名流缙绅,未曾亲眼目睹。
“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去江南?”薛凝宁大喜过望。
徐宴站在她身边,没有看景致,却是瞧着她,“若朝中有派去江南的差事,我自去领了,到时候带你一路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上辈子薛凝宁一直想去江南的别院小住,徐宴应了她,却因朝中事务繁杂一直未能成行。
这一世,他不能再毁诺。
薛凝宁欢喜之余,想起娘亲在家时的嘱咐:“我娘说,高门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嫁了人之后,不能像从前那般到处跑了。我,还能去江南吗?”
薛母身子不好,养育几个孩子不易。
薛父在工部当差,不时要外出,便把薛凝宁假充男儿,跟大儿子一块儿带出门。
因此薛凝宁并不是那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相反,她走南闯北,比许多男子还见多识广。
上一世,因为他的疏忽,让薛凝宁终身呆在后宅,成为她一生的遗憾。
“你在想什么?”薛凝宁侧身,见徐宴望着自己,眼神却又飘得很远,显然是在发呆。
徐宴收回思绪,淡淡道:“无事。”
话音一落,他明显感觉到薛凝宁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一些。
徐宴自幼父母双亡,养出了一副闷葫芦性子,遇事喜欢闷在心里,面对至亲之人说得最多的便是“无事”二字。
也不知是不是从前对薛凝宁说过太多的“无事”,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推得特别远。
“我刚刚在想,要是你到了江南的别院,不知道会有多喜欢。”
“噢。”薛凝宁没想到他居然开口解释,惊讶之下,自是有些好奇。
“为何那样看着我?”徐宴问。
薛凝宁低头浅笑,小声说:“我觉得你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徐宴追问。
“我们在渭南认识的时候,我以为你是……”薛凝宁欲言又止。
“嗯?”
“我们一起呆了三天,你答我话的时候不是一个字就是两个字。我以为你是那种不喜欢说话的人。”
“如今呢?”
薛凝宁笑了下,却没有再回答。
徐宴不但喜欢说话,还喜欢说她爱听的话,随便从他口中说出什么,她听了都高兴。
“公子,夫人,原来你们在这里,可叫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