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每个人的一生一定都是一台戏,会在岁月中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真的未必每段时期的史实、故事都能传承下去。它们神秘、尘封,它们曾鲜活,曾存在,曾有文明与发展,但随着大环境的变迁,总有遗漏,总等探究。
而我现在活着,身处其中,并要将戏唱完。
这一夜,我睡的时刻非常短暂,梦境里是那小白瓷瓶,白晃晃的被一双手握着,握着那女人看不清容貌,只记得她痛苦的音色“瑶儿,记住!记住…”
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我猛然惊醒,一个年近四十的胖妈子怒气冲冲的冲我挥鞭子道“你个小丫头命还真大,没气儿了都能活过来!”
紫菀在旁边跪着,赶紧道“瑶儿,快叫陶姑姑”
陶姑姑,是服役园的管事,曾是太后贴身的婢女,被贬后再也没从这服役园踏出去一步,难怪她如今如此乖戾。
我是从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穿着破旧的衣服,身上还有鞭挞的红痕。院子里形色匆匆的都是如我一样的人,他们目光呆滞,低着头,一刻不停的做着手中的活计。尽管如此,仍旧有人不断的挥舞鞭子,我透过衣服仿佛都能看到他们身上纵横叠错的伤痕。
伤痕可以自愈,经历却挥之不去。
不等我多想,身后鞭子挥过来打的我一个激灵,我算是理解过去的自己为何服毒自尽了,在这里呆了一年光阴,熬得住才是奇迹。
心中不禁感慨“我这命也忒苦了,我的爹娘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呢”
“发什么呆!干活!”
我喏喏称是。
几盆衣服堆成山一样的木桶摆在我面前。
“洗不完就别想吃饭!把昨天偷懒的都给我补上!”
我一天一天的洗着,手指浮肿、指肚泛白再到磨破,再洗,日复一日早就感觉不到沙沙的疼痛,就靠着小福子和紫菀互相匀一口吃的过活。
命如草芥这词儿,在这里被诠释的淋漓尽致,有人疯了,有人上吊,有人病重而无人问津,他们都被丢进了后山,就像那天晚上的我,不同的是,我还活着。
对人最大的折磨,并不是死亡、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精神世界的寂灭,是希望的瓦解与破碎,这里的人都没有了信念。
这天晚上,我狠狠地搓着衣服,一左一右是帮忙的紫菀和小福子。
“我要出去,我要逃出去”
紫菀赶忙的来捂住我的嘴“瑶儿,可不好乱说的,想逃的人都被乱棍打死了,也只有死了才能被抬出去”
“出去这两个字对咱们来说,是不吉利的”紫菀一本正经的说着。
“我要出去”那时候我如此的容易相信别人,什么了不得的想法都敢告诉信任的人,不问前程,不计后果。
我还说“我还要把你们都带出去!”
紫菀显得很害怕,她说“瑶儿你变了,原来你从不想出去,只干完活,从不吭声,这才活到今天啊…”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喃喃,总不能一辈子都在这里度过吧。
“我们这里,地处偏僻,一整天也不会过去几个人,更何况是能左右咱们命运的达官贵人”小福子说道
我叹了口气,丧气道“每日各宫送来换洗的,也都是奴才们的衣服,所以我们传递出去的消息也没有多大的价值”
“不过,我相信,只要有心,机会肯定会有的”我笑起来,我说“要是有一天我能出去,一定把你们都救出去!”
而紫菀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我来到服役园的一年零七个半月,
那天我一夜没睡,在墙上刻上一横,心道“不论生还是死,我都会去试一试”
次日清晨,我做着活儿,看到陶姑姑捧着自己的衣裳从屋里出来,我忙擦了擦手迎上去,道“姑姑,以后您的衣服就交给奴婢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