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必需品,没有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属于拿依的个人物品。
要不画幅画吧。
我灵光一现。
我在抽屉里找到一只黑色水笔和一个A5大小的笔记本。本子上有横条,只能将就一下啦。
凭着记忆,并且发挥脑海里仅剩的想象力,我在本子上慢慢勾出马阿婆的轮廓。去掉皱纹和几块斑,眼睛线条更紧致些,眼神再明亮一点,脸形饱满一些……
透过那些整齐的排线和恰到好处的明暗处理,我想起我的职业。我是个原画师,但工作不久,好像项目才进行了三分之一。
“画得不错。”拿依不知什么时候从我身后凑了过来,吓了我一跳。
我拿开捂住本子的手,侧身说:“我以为你会生气呢。”
拿依走到餐桌边,倒了杯水,然后说:“那时候,照相还是件稀罕事,所以我没有与她的合照。”
“那时候……”我歪着头估算了一下,“四五十年前?”
“一九六七年十月十九日。那段时间,好像所有人的心上都蒙了一层尘埃。我提着一小瓶酒,坐在槐树顶上,看着远处的朦胧月光。那段时间,我很悠闲,没有什么灵魂想要死去,也没有什么灵魂作乱,因为人世间已经足够乱了。还好,月光下的田地很平静,等待人们开垦、耕作的那些杂草也格外乖巧。直到一个冒着红光的小玩意闯进来。那是一个缝制粗糙的娃娃,被马不鱼用火符点燃了头部。”
拿依说着,弯着腰,坐在地毯上。
“那娃娃发出咯咯的笑声,一边叫嚣着——你来抓我呀,一边在田地中快速跑动。有些枯干的稻草被它身上的火点燃,在昏黑中贡献几点光亮。马不鱼不知从哪儿跳出来,指着那娃娃一顿骂。娃娃生气,却嘴角不利索,吵不赢。娃娃突然变大,带着满身的火焰扑向她。她拿出一根伏魔棍,对着娃娃一顿打。”
回忆让拿依看起来很累,可是他微起的嘴角又告诉我,那些回忆很美好、很珍贵。
“怨灵从娃娃里飘出来,娃娃很快烧成一摊灰烬。怨灵凶巴巴地对马不鱼说,干嘛多管闲事,干嘛穷追不舍。马不鱼说,但凡它未伤一命,事主也不会找逐妖师来抓它。既然不能安份,就要面对自己选择的风浪。马不鱼说话的时候,一边悄悄用宝塔笔在地上画了半圆。怨灵突然问她,知不知道它是怎么杀死那个人的。”
说到这儿,拿依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我确实心里咯噔了一下,在听到‘杀死’两个字的时候。在我的脑海深处,有那样一块拼图,图案上有黑色和暗红色,有水,有墙。从左至右,我已经拼得七七八八了,但缺少关键的几块儿。
我勉强勾起嘴角,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拿依,希望他继续讲下去。
还好。他没有发现我的紧张,慢慢说道:“怨灵说,经过这一次,它知道人死了,不是全没有了;它也知道,灵魂的力量像未知的力量一样大。那个人,是编制这娃娃的人,是扭曲了自己一生的人。他早就应该复仇,在还活着的时候。马不鱼握着伏魔棍,眼神坚定。她看着那怨灵,只说出一句话——希望你的来生,没有仇恨——然后打向怨灵。”
这回安静的时间有点长,就在我以为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的时候,拿依又说道:“怨灵朝槐树扑过来。要附在我身上。它以为我是个普通人。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挡在我身前,兀自悬空转动着,击退了怨灵。马不鱼跑到树下,仰头问我有没有事。还没等我回答,怨灵绕开油纸伞,从侧面飘过来。我凝神放松,从细软的枝头跌落,掉在她怀里。”
我的眼珠快掉出来。
敢情是个美救狗熊的故事。
不对呀,拿依厉害着呢,怎么能——
“我对她动了心,那是我回下界以后询问菩萨时明白的。我是夜叉,来自虚无,却不知将去往何处。而她的眼神之坚定,好像摆在她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