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没死,看这小耳朵,精神着呢。”
是啊是啊!我没死我没死!快救我快救我!
被揪住后颈皮的程梓软软地垂下四肢,心里疯狂呐喊,喉间却只溢出细细弱弱的猫叫,轻得几乎听不到。
“不行,雨太大了,小家伙待在这儿要被冻死的!老头子,要不我们将它带回去照顾几天,等雨季过去再说?”
女声再度响起,既有担忧也带着试探。
程梓跟着提心吊胆。
男声则应得果断:“行,都听你的,你愿意就好。”
听见这话,程梓高高吊起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打那天起,他就成了姜家的一份子。
柳娘子本来说是等雨季过了便放他走,但养几日后感情深了,便顺势将他留下。姜二叔,这家的男主人还照着他的毛色给他取了个名字——橙子,算是给他落了户。
这名字多少沾点误打误撞。
但总比大鸡腿和大海参这种大橘和黑狸花的通用诨名好听。
程梓苦中作乐地想。
正回忆着往事呢,他突然耳朵一动,从屋檐底下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姜二叔把玉米粒拨到竹筛上,手臂不断地摆动,玉米粒便在筛子上打转,发出沙啦啦的轻响。
金色粉尘洋溢在午后的阳光里。
姜书客坐在父亲身旁,耷拉着脑袋揉着额头上的一个大包,一本正经地叹息道:
“唉,阿娘最近的脾气越发暴躁了,我看她就只对橙子温柔,对我不是打就是骂——阿爹,你们当年生孩子的时候,真没把我和橙子搞混?”
姜二叔蹬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你不逃学你阿娘会这么生气?自个儿出去问问,你阿娘在街坊邻居眼里是什么脾气的人,谁不夸她温柔和善?就你个臭小子本事大,天天惹得她大动肝火!要是你阿娘气出病来,我非把你挂在镇口的梨树上不可!”
姜书客瘪瘪嘴,正想为自己辩驳两句,就见父亲斜睨自己,接着说:“你还好意思跟橙子比?咱家橙子乖巧可爱不惹事,而你皮得像只猴,你哪儿比得上它?是吧橙子——”
说完话,他仰头朝屋檐上一喊,程梓也十分给面子地回应:
“喵呜喵——”
“哈哈哈!”姜二叔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好吧好吧,大家都喜欢橙子……我不吃醋,我也喜欢!”
姜书客拍拍身上的灰跳起身,小跑到走廊外,仰头去看檐上蹲坐的大胖橘,向他张开双手:
“橙子!快下来!镇口的梨树结了好多颗果子,我带你去摘啊!”
“喵呜!”
程梓眼睛一亮,小爪子用力蹬起,一个飞扑跳入姜书客怀中,稳稳落在他胸前。
姜书客却被他的体重与冲力影响,不禁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惹得姜二叔和正在菜圃前摘菜的柳娘子齐声道:
“当心!别摔着了橙子!”
“……诶!”
姜书客紧紧抱住怀里温暖的大猫,埋头在他柔软的肚皮里蹭蹭,又深深吸了一口,把心里一点不被关心的小小怨气蹭掉。
程梓“呜喵”一声任他撒娇,像个宽厚的长辈,抬爪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姜书客往头上套了一顶用麦秸秆编织的草帽,抱着程梓从家门口出去,在田埂上一路小跑,风吹金黄的麦浪,也吹起他轻盈的衣摆和帽檐,甩在身后。
程梓眯起眼,胡须在风中撩动,眼前是色彩斑斓的世界,鼻尖萦绕着麦田的清香。
据说猫都是色盲,他却没有这种烦恼,眼里依旧是缤纷绚丽的世界。
能看到五颜六色的花,看见茂绿的远山和澄蓝的天宇,还有傍晚天边如火的红霞。
当然,他也能看到从镇口断裂的石碑缺口内生长出的梨树,春日有胜雪的白花,初秋枝叶繁茂,密密的绿色里垂下了金黄的果实。
姜书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