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苏北顾只睡了两个时辰,子时初就被卢氏喊起来打扮。
苏登没有什么兄弟,不过苏家在乡里发展了多年,这左邻右舍基本都是五服之内的族亲。只要不曾绝交或撕破脸,那每逢隆重的日子,这些乡亲都会自发地互相帮忙。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强,苏家虽然不比从前风光,可好歹也是官户。苏家的这些族亲都会给几分薄面,从各家出一个人,早早地来帮忙。
不过原本热闹的气氛在苏北顾现身后,出现了片刻的死寂。旋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而这些低语仿佛浪潮,一浪又一浪,越掀越高,直到所有人都能听见质疑的声音。
“这不是南城吧?”
“灯太昏暗了,瞧不真切,但感觉很像。”
“这哪儿像了?南城可没有这么瘦弱。”
……
苏北顾并不意外自己会暴露,毕竟兄妹俩的面容虽然有五分相似,但身形却相去甚远。
苏北顾高挑纤瘦,苏南城比苏北顾高出半个头来,更重要的是他年纪轻轻就开始发福,脖子不仅粗,还有了将军肚。
就算天色再昏暗,灯光照得不真切,众人也不至于会混淆苏南城与眼前这个柔美娇弱得过分的人儿来。
苏北顾很少回来,上一次与族亲接触还是在她爹的丧礼上,故而这些人一时半会儿没认出她来,直到卢氏站出来解释:“哦,是这样的,朝廷有紧急的公务邮递,事关重大,城儿便亲自去处理了。可是早已定好的吉日不能错过了,于是我们与亲家商议过后,决定让北顾代替城儿迎亲。”
谎话说得多了,再说时,便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卢氏说得很自然,虽然还是有人议论,却没出什么乱子。
“替娶”这事并不罕见,好歹迎亲的是个人,而不是什么公鸡。况且覃家都没有意见,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呢?
其中一位族中长辈淡定地道:“三牲准备好了就出发吧,别误了时辰。”
苏北顾走在前头,众人提着灯跟在她身边,这才有机会看清楚她的模样。
只见宽大的喜服罩在她的身上,一眼就能分辨出这身衣裳并不合身,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穿着不仅没有想象中那么滑稽,反而穿出了风流谪仙的飘逸感。
仔细一看才发现关键是腰部的变化:腰间本该束着按苏南城的尺寸来缝制的革带,如今却被换成了绦带。
若苏北顾束了那条革带,哪怕能调整到与她的腰身相符的尺度,也会将衣服收束得很多褶皱。而绦带不需要将腰间系紧,它就虚系着,只微微收拢衣物,两端的流苏贴着衣服的下摆垂落,随着她的走动而飘摇荡漾。
不过她的脸上并无喜色,倒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身旁的小伙子忍不住对她说道:“妹子,你这不像是去告诉祖宗,家里有喜事的,倒像是去做法事的。”
苏北顾:“……”
从今往后,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她正是帮凶,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嘴上说:“我是道士,一听说要祭祀,就习惯了。”
“哦,懂!”
苏氏一族的家庙没多远,不过这家庙并不大,大门进去后就能看见苏氏先祖的牌位,从上到下,摆放了十三个牌位。
牌位前面是供桌,而家庙的左右两侧各摆着几张椅子,平日族里商量大事,每家的代表基本就是坐那儿谈的。
苏北顾按长辈所说的流程祭拜完先祖后,一群人又呼啦啦地回了苏家。
此时距离她出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没错,仅仅是祭祀这一环节,就因为过于繁杂和琐屑的流程,花了她整整一个时辰。
祭拜完祖先不代表她就能回去睡觉了,毕竟左邻右舍这么早就来帮苏家的忙,为了报答,是一定要准备酒席招待他们的。
摸黑吃了一顿饭,一群人或是去小憩会儿,或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