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一座不过二三十平米的瓦房前,挂着早已褪色的牌匾,上面写着褪色的三个大字。
钦天监。
牌匾之外不远处,是个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凉亭,亭外有池塘而立,锦鲤游动,荷花簇拥。
一个双手拢袖,身着红色蟒袍的老太监,时而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饵料,洒入面前的小湖里。
鱼儿欢腾而来,挤成了密密麻麻一片,争先恐后地抢夺。
“慢些,慢些。”
“饵料再多,一口也是吃不下的嘛。”
“总要有个消化的过程嘛,否则撑死了,谁来给你收尸?”
老太监看起来心情不错,干脆一抖擞,将袖子里的饵料,一股脑全给洒了下去。
一个浑身腐烂的苍老背影走了过来,坐在凉亭里,给自己沏了一杯茶,笑着说道:“刚才我去了一趟院里,那位老人家说了,等此事过后,官帽和美谥都会给你,你还有其他要求的话,都可以满足。”
老太监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些许悲笑:“奴才一个,能有什么要求?无非就是……”
老道士叹了口气,摆摆手打断了他:“别想了,你效忠的那位主子不愿见你,你啊,就放下这个执念吧。”
老太监叹了口气,似乎早就对这个结果不算意外.
当年他饥寒交迫,成了街头乞丐,却侥幸得了那位“大人”的赏赐,入宫成了贴身太监。
这一过,就是无数载。
那位“大人”甚至多次故意给他机会手握权柄,他忠心耿耿,始终不忘那几个馒头的恩情,自甘在钦天监隐姓埋名,将那个位置托付给了一位后人,谁料那位后人,会犯下如此大的错误?
似乎察觉到老太监心中在想些什么,老道士笑着说道:“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想来想去,也没意义,倒不如想方设法再活几年,说不定有机会能见到他以谪仙之身下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闭上了嘴。
因为头顶有雷声传来,非常隐约,但只有他能够清晰感觉到。
老太监笑道:“又来了?”
老道士点点头。
老太监拍了拍袖子,屈身坐在了对面,轻声说道:“如果说这座京城,就是一座湖水,你我就是湖水中仅有的两条鲤儿,天上的人只用瞟上一眼,就能够清晰看到你我所作所为,还是小心为妙。”
“怕啥?大不了吵一架。”老道士呵呵一笑,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不管吵输了吵赢了,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那个时候没到来之前,先一步跑下来,真当那位老人定下来的规矩是摆设?
老太监眯起眼道:“千百年来,还从未有过此番景象,纵然咱家所处的年代,也是五龙争锋,却不曾有过千古二帝相互对峙,在那个时期到来前,这场架,真是有个好看头。”
老道士嗤笑一声:“不如你我赌一赌,哪个能赢?”
老太监手指头轻轻叩着台面,十几秒后才说道:“不如赌一赌,谁会输?”
老道士笑了:“肯定不是乾坤。”
老太监望天:“咱家看,也不应是那位天下共主。”
老道士皱眉道:“难不成,能打个平手?”
老太监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些什么。
老道士就要起身:“这一缕龙运,真的够?”
老太监摇头:“再多也没有了。”
老道士又坐了下来:“打一架好,打一架,起码能让上头那些人看清楚,我们做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老太监笑道:“以儒治国,以武治国,无非就是两个极端罢了,哪个好,哪个坏,你我不都有取舍?”
老道士呵呵一笑:“如此浅薄的布局,容不得你我自满,真正决定这场去向的,不是你我。”
老太监痴痴望向池塘:“都是画地为牢啊。”
……
四方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