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嘈杂听不到,现在安静了,这声音便异常清晰。
医院是一扇生死门,往外开,生命从这里开始;往里开,生命在这里终结,出生入死,都在这儿。
大奎没话找话说:“隔壁是个老头,肺癌晚期,止痛针也不管用了,大夫说熬不了几天了。”
金铎不吱声。
大奎问:“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金铎不吱声。
大奎又问:“你想啥呢?”
金铎还是不吱声。
大奎心里一惊,猛然坐起来看金铎,只见他眼睛瞪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大奎哼了一鼻子,想说:“我以为你过去了呢。”话到嘴边咬住了。大奎了解金铎,这架势就是眯瞪了。上学时遇到难解的题,他就这架势,瞪着眼一声不响,想出招儿来就好了。
他在想什么?――大奎灵光一闪,玉珠!肯定是玉珠。看来这小子不死心呢。非要往火坑里跳,好哥们儿不能眼看他跳火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金铎这小子是动了心思了。大奎开动脑筋,想办法劝金铎打消这个念头,唐英杰是惹不起的,谁惹他谁倒霉,过去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大奎正开动脑筋想法劝金铎,金铎翻个身,脸朝向大奎问:“二哥,这个姓唐的看岁数不大,跟咱们差不多,局面整这么大,他有啥背景呀?”
大奎说:“他真是没啥背景,岁数呀?他比我大一岁,说起来是我的大老板,我就是给他打工,有人跟他开玩笑,说顺安人都在给他打工,他不爱听,他这个人平时挺低调,为人也和气,你一点想不到他是什么黑帮老大。”
金铎:“啥意思?”
大奎:“啥意思?是说他势力大呗。”
金铎:“有多大?”
大奎:“说顺安人都给他打工有点玄,但是,在顺安,他的势力没人可比是真的。”
金铎:“啥意思?”
大奎:“他的公司叫伟业集团公司,下边有好几个儿公司,顺安的沙子他控制着,地板,地砖他控制着,顺安城一多半的房子是他开发的,一多半的街面门市产权是他的,自来水公司是他的,热电厂是他的,十字街的购物广场大楼是他的,你看,这势力,还有谁了?”
金铎疑惑地问:“这么小的岁数,又没啥背景,整的这么大,这小子有点本事呀。”
大奎:“那是,他的招数儿我都看明白了。”
金铎:“啥招数?”
大奎:“还用说吗?垄断呗。他垄断了沙子,沙子涨价一倍。他垄断了地板,地砖,都涨价一倍,钱就是这么赚的。”
金铎:“就没人管?”
大奎:“怎么没人管,能管得了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我信。”
金铎:“光有钱不成呀。都服服帖帖让他垄断?”
大奎压低了声音说:“你说的对,光有钱也不行,关键是他玩黑的,以前有个杨百万,是咱顺安最早经营建材的,他就不服,跟唐英杰过了几招儿,后来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出了这个事儿,唐英杰在顺安立棍儿了,没人敢支毛了。”
金铎问:“这叫以黑护商,以商养黑,国家明文禁止,严厉打击的。”
大奎:“天高皇帝远。”
金铎:“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他比咱们大一岁,应该是咱们上届的,怎么没听说啊?”
大奎:“他不是坐地户,是外来的,老家好像是北边的。”
金铎“嗯“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说话,望着空气发呆。
大奎躺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北窗前,推开窗子。
初春的夜风吹进来,空气清新凉爽,带着湿润,带着早春的暖意,带着萌动的田野的气息。
夜晚的顺安城灯光阑珊,宁静祥和;城市在睡去,正如亿万年来的每一个夜晚;月亮躲在漂浮的云里,白光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