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修配厂,整天围着汽车爬来爬去,机油味渗透到了皮肤里,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三人坐在闹闹哄哄的饺子馆小包间里,喝着冰镇啤酒闲聊,刘大哥抛砖引玉地问郭老板生意如何?
郭老板知道刘大哥的用意,哭丧着脸说生意难做,难做不是自己服务不行,技术不行,是自己运气不好,碰到一个无赖,三天两头找他借钱,张口不是五千就是一万。这小子是地面小混混,没人敢惹。和郭老板一条街面上有一家汽车配件商店,专营各种轮胎,因为得罪了这个无赖,有一天晚上商店突然烧起了无名大火,几百条轮胎烧成灰,老板赔掉了底,差一点上吊。
大家都能猜出这把火是怎么回事儿,那个无赖也更加嚣张,更明目张胆地要钱,收保护费。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对这个小无赖敢怒不敢言。郭老板当然也怕有麻烦,不敢不借,几年下来借出去五六万,一分也没还过。其实那个无赖嘴上说是借,其实就是勒索。
前几天,那个无赖又找郭老板借钱,说是要买楼,张口就要借五万,郭老板也是小本生意,赚的是辛苦钱,如此下去,如何是好?
郭老板给文志强的杯子满上啤酒,双手举杯,恳切地说:“我琢磨,这样下去不是事儿,得教训教训那小子,让他以后不再找我麻烦,我自己又没那能耐,谁能为我出这口气,我愿意出五万,不然,我这生意没法做了,日子也没法过了。”
文志强听明白了,但没接话茬儿,三人继续喝酒,闲聊,吃完喝完客客气气地散伙,他们各自回家,文志强回到医院。
文志强虽然当时没接话茬儿,但事儿在心里放着,也知道郭老板的意思。问题是那个无赖虽然可恨,自己却跟他无冤无仇,为了五万块钱搞人家,文志强真有点于心不忍,实在下不去手。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林冲上梁山是被逼的,不逼他不上;文志强兼职也是被逼的。就在他跟郭老板吃完饺子以后不久,父亲的医疗费清零了,护士长满脸堆笑地找文志强催费,见一次催一次,一催再催,催得文志强一见护士长就像耗子见了猫。
现在的医院,除了急诊抢救的病人可以先救命后交钱,普通病人是概不拖欠的,发生欠费立即断药断医,停止治疗和护理。
文志强担心医院终止治疗,绞尽脑汁筹钱。家里能卖的都卖光了,亲戚朋友都借过了,实在不好意思再张口了。文志强实在无计可施,主动约见郭老板,问他想怎么样?
郭老板说:“五万,买那小子一只手,废了他,他就兴不起风浪,做不了恶了。”
郭老板是实在人,没给文志强考虑的时间,当天就去医院给文志强父亲交预付款五万。
文志强接过收据,郑重地点了点头。
五天后,文志强再次约见郭老板,见面什么没说,交给郭老板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转身就走。
郭老板知道塑料袋里的东西非同小可,找个没人处打开袋子,往里一看,脑膜轰一声,差点跌倒:袋子里面是一只血淋淋的人手。
那个无赖从此在街面上消失,因为剁他手的人说,再看见他就不是手的问题,要取他性命。
为了父亲苏醒过来,文志强搞钱不择手段;然而,用这样的方式搞钱,又让他的内心充满负罪感,甚至良心和道德的谴责。
想赚大钱,就得接大活儿,冒大风险,老话说: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
不知不觉间,文志强毫无悬念地介入了黑帮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成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终极审判。
那一次,因为一桩命案,警方依据线人举报,先入为主地拘捕了文志强。
三天三夜里,警方用尽手段,想从文志强嘴里扣出想要的东西,文志强几次昏死,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却牙关紧闭,没吐露一个字。
最后满头大汗的刽子手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