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在四个人齐心协力的收割下,一垄垄麦田上的麦秆被一把把割下来,整齐的放在散发着蒸腾热气的黄土地上。
刘老汉弯腰割麦的手停下了,他站定,似乎想直起腰身来。但长期保持的弯腰割麦子的姿势让他一时又调整不过来。刘老汉将镰刀轻轻的插在松软的麦垄上,另一只手轻轻拖着后腰,慢慢的,一点点的直起身子来。
破旧的草帽并没有为他遮挡多少烈日的暴晒。现在,他的额头上,眼睑上,甚至杂乱、灰白的胡须上都泛着亮晶晶的光,那是辛苦劳作之后的汗水,将它们一一浸湿的。此刻,虽然长期劳作带来的深刻痕迹一一体现在这位庄稼汉子的手上,脸上,佝偻的腰身上,但此时的刘老汉,可以看出来是满足的,是开心的。这从他回转身来望着背后一堆堆被割下的麦子时的眼神中,可以清晰的判断出来。
在刘老汉短暂歇息的时候,刘根喜娘依然弯着腰在一把把的割着成熟的麦子。毕竟是女人,又无奈岁月不饶人,刘根喜娘被自己老汉远远的领先很长一段距离。
刘老汉扭头看到旁边的儿子儿媳妇割麦。刘根喜光着的脊背晒的更黑更亮了。脊背上明晃晃的就像是抹上一层油似的。他熟练的左手一把把麦秆握笼,握着镰刀的右手麻利的将麦秆齐刷刷割下,又一堆堆的码放在自己脚踩过的土地上。刘根喜脖子上那条看不出是土黄色还是白色的破旧毛巾,此时也几乎要被擦拭的汗水浸透了,看起来湿漉漉的,被刘根喜打个结束在脖子上。
到底是人年轻力壮,刘老汉望去,自己儿子又将他这个做庄稼的老把式远远抛在身后了。天增岁月人增寿,不服老可是不行的。刘老汉心中思忖着,一边看着儿子飞快的挥动着镰刀。这时,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儿媳妇,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娄清荷,竟然比他们三个人割的都快,将自己丈夫刘根喜也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天蓝色的手帕毛巾在一片金黄的麦田上,显得格外明亮耀眼。只见那块头巾在麦田上快速的移动着。远远望去,就像一只蓝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娄清荷并不是那种农村常见的看起来很有力量感、健硕的女人,相反,她看起来非常柔,非常软,这两种特质结合在一个女人身上,就容易让人联想起弱不禁风四个字来。如果但但从身材看娄清荷的话,她的确是给人这么一种印象的。
外表柔弱的事实却抵挡不住生命的热烈迸放。大概有时你看到的,并非是你自己所想的那样。人们思考起问题来,会下意识的朝着利我的、自己习惯的思考方式和方向上去想,针对一些事情想出种种自我猜想的结果。有时,还会认为自己非常了不起。但事实可能是,现实或许和你头脑中想象的大不一样乃至天差地别。
就比如将家里的三个成熟劳动力远远抛在身后的瘦弱女子,人们从外在去判断娄清荷的话,大概是想不出这样的结果吧。
刘根喜经过一番努力,终于赶上了前面的媳妇。
此时的天,已经接近中午了。火辣辣的太阳照着土地,照着土地上的人们和庄稼,似乎,都能听到麦穗炸裂的声音,噼里啪啦......饱含庄稼人汗水和心血的一粒粒饱满的麦粒,正欢快的,活蹦乱跳的从包含它们的麦皮里,迸射出来......
刘根喜扯下早已汗湿的毛巾,用力拧了一把,竟然拧出水来。他丝毫顾不得什么,拿起毛巾在脸上、额头上抹了抹,又将毛巾用力拧了拧,依然能拧出水来。
“清荷!歇歇!”刘根喜朝媳妇喊了一声。
娄清荷站定了,她脸上也布满一层细细的汗珠。她轻轻的从头上扯下那块天蓝色的手帕,轻柔的擦了擦,又仔细的将手帕盖在头顶上。
刘根喜看着自己媳妇做完这些动作,他嘴一咧,笑了。娄清荷明显看到了丈夫的笑,她不解的嗔怒道:“笑啥哩!”
“媳妇,你可真美!”
刘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