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如果娄清荷知道,这所农家小院,将她内心的温情、爱意全部占满的小院,她所站立的屋子、每一个物件,每一个角落都曾留下她精心收拾痕迹的屋子,只给她带来巨大的空洞,盛满了她无尽的孤独和寂寞。那么,今天,她是不是还会如此精心的、满怀感情的去抚摸这里的每一寸地方呢?
一
小满小麦粒渐满,收割还需十多天。
这句融合农人智慧的农谚在提醒庄稼人,过完了小满这个节气,十来天就是收割小麦的时候了。庄稼人心里都明镜似的,一旦开镰割麦,就是一场虎口夺粮大战。家家户户,人人都会忙得喘不过气儿来,田间地头势必会有一场苦战。所以,这个时节,乡间农人往往会趁农忙前为数不多的清闲日子,松口气儿,为麦收准备着该用的东西。
镰刀磨得锋利吗?扬场、扬麦用的木锨;翻场、堆麦用的木叉;去麦糠、扬灰尘用的簸箕,甚至农家拉麦用的最原始的架子车,这些麦收必用的农具,都一一规整好了吗?
在庄稼人眼中,粮食大过天。有了粮食就有了精神,有了精神才会有一切。所以,小满前后,麦收之际,整个乡村,每家每户都似乎在践行着农忙时节该有的仪式,一切为麦收而准备,一切围绕麦收来进行。人们见面寒暄也在这时恰如其分的改变了说法,以前,小巷中,大街上,农人们见面会互相问一声:“吃了吗?”现在,恰逢麦收时节,都变成了这样的问候语:“割了吗?都收拾妥当了吧?”就连村里最懒、庄稼地里经常收拾的不如人的农户,也在这种氛围的带动下,自觉或不自觉的去为麦收忙碌起来。
庄稼人,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黄土地辽阔而厚重的气息似乎也一寸寸融入他们的血脉中,使他们少了圆滑与狡诈,更多的是骨子里的朴实与庄重。
空气中弥漫着麦子成熟的甜丝丝的香味,这是成熟的味道,也是庄稼人汗水浸进土地,被麦子吸收,通过沉甸甸的麦穗散发出的味道。苦尽甘来,这种独特的香甜味道,被暖风吹散开去,整个的弥漫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之上。风轻柔的吹来,这个时候,连风都是热气腾腾,假如用手抓开去,似乎都能感触到这种轻柔的温度。
风夹带着甘甜,吹过麦田,吹到不远处依附土地而建的乡村四周,又吹到每一个在这个时候,支棱起鼻子,努力吸吮这种香气的农人的鼻孔中。
庄稼和人,都在忙碌,地里的庄稼努力向人们展示成熟的迹象,那沉甸甸的、几乎昂不起头的麦穗,那一阵阵、钻到人心里去的麦香。院子里的人们,也在忙碌着,忙着准备,忙着收拾,忙着大干一场。
二
娄清荷这个时候,就正在自家院子里、屋子里团团转的忙着。她叫娄清荷,自从她嫁到丈夫刘根喜所在的这个村子,村子里的人也都像刘根喜喊她的那样,叫她清荷。
现在,正是五月最清朗的天。天空湛蓝湛蓝的,几片云朵或卷或舒,懒洋洋的飘躺在高高的天空之上。清荷一大早就起来,围着这个家热气腾腾的忙活着。
这是一所满满当当、却也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农家小院,院子不大,但农家该有的,在这所院子里都能找到。院子正前方,是宽敞的四间大瓦房,红砖青瓦,房子看着并不高,但农村实打实从砖窑里烧制出来的上好红砖,厚实的青瓦,农村工匠们的精湛手艺,铸就了这看起来非常敦实的亮堂堂的前屋。大瓦房两侧,一侧各有独立的、有一间房那么大的两个房间,一个用做厨房,一个用做库房。库房里,堆满了农人们在田间劳作用到的各种农具,比如,有木锨、扫帚、犁、耙子、簸箕、打药桶、还有各种各样的种子放置在各色塑料袋中,挂在库房的横梁上。角落里,还能看到一堆堆的成袋子的水泥、沙子、堆成堆的瓦片、砖块等,大概是上次盖房剩下来的物质材料,留着下次它用。
大瓦房的另一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