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场的管事在主帐跪了半宿。
陈家的千金受了伤,连带着太子府的小殿下隔天起来脸色也不好看。
七殿下年纪小说不上话,太子刚遭了贬谪哪有心思帮他周旋,自然最后兜兜转转没人出来给此事一个说法。
圣上第二日才知道这些惊心动魄,卧在榻上说了四个字。
“秋风起了。”
娴妃娘娘不愧是伴驾几十年的老人儿,闻言施施然地跟了一句闲话:“在哪呆着不是呆着?”
于是回京的日子就定了,围猎场管事脖颈上那个肉球也留下了。
京郊没什么好条件,平儿匆匆给挽禾打了一盆热水,就着那个粗陋的铜镜梳洗。
美人那根素金的凤钗从大婚便带到现在,从来也未曾换过。
小丫鬟顺着风吹起的帘子向外看,包家文秀姑娘身边的那个丫头三天换了两身衣裳,连头上的珠花都没重过样子。
她低下头撅起嘴:“姑娘也太简朴了。”
新婚这么久太子从未去过春熙店,更别说留下一儿半女……以后只望着萧斌那个旁人生的儿子吗…
挽禾瞧着她鼓气囔囔的小脸,不在意地笑笑:“太子府如今是众矢之的的,女子的珠钗不知何时就让人拿去做了文章。”
美人自己窝着牛角的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发尾。
她面上的笑容又淡了些,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我打扮的再好,又能给谁看呀。”
平儿不说话了,她盯着自己袖口上那个粗制的织花出神,却突然听见身前的人轻轻的痛呼。
小丫鬟忙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给主子别耳环的手失了力气,险些弄出伤来。
“姑娘恕罪,姑娘恕罪。”
她吓得要哭出来,一口一个该死。
她们自幼长在国寺,挽禾知道平儿性子偶尔急了些,却绝不是故意。美人弯了弯眉眼将人扶起,提及这两日出的各种乱子,反而安慰丫鬟叫她回京多休息些免得忙中出错得罪旁人。
想起那受伤的陈家千金,挽禾随口道:
“她有个姐姐唤作陈秉月吗?”
铜镜后整理被褥的小丫头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继续将东西归拢到硕大的木箱中。她不知怎的想起了那日在城门口瞥见的告示,眼神一变。
到了下午日头渐起,营帐也都被拆的七零八落。
贵人们的车马已经零零星星地散去,平儿正帮着太子的小厮将主子的东西送上车。
身后突然响起清朗的少年音:“你是太子妃娘娘的侍女?”
她皱眉回身,看到了个并不认识的少年。
小丫鬟撇嘴没有搭理他。
却听见对方说:“我是陈国公府家的少爷,陈秉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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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规矩,每每入夜前妻妾都要站在殿门口候着。
太子来与不来都要走这么一个过场。
中秋是阖宫团圆的日子,萧斌受了风寒高烧不退,挽禾早起时就向皇后娘娘回了话,由太子殿下独自进宫赴宴。
等前院的灯突然重新亮起时,平儿跑到了院子的门口张望。
挽禾神色有些倦怠地站在内室的门口,看着德全过来跟平儿说了些什么,再然后便看到了她脸上有些失望的神色。
挽禾心下定了定。
德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她笑着摆了摆手就自顾自地回了内室。
美人换好里衣在床榻中缩着,她也不知自己在逃避着什么。明明和别人做了约定,她却像从前无数次一样预演着不变的结局。
——玩笑
——随口的许诺
他们身边的事情那样多,又总是那样忙。
在约定时有一瞬的真心便是难能可贵,要真的执着地等下去就显得她不识趣了。
从未拥有过,何谈失望呢?
她听着太子府外有些喧闹的声音,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