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早上5时至7时),海边的薄雾渐渐散了,天际间一片白白的鱼肚皮泛着微弱的光芒,将夜色逐渐驱散。慢慢的,东方的天际有了点红光,旁边的云,也被染上了微微的粉红。太阳即将探出头,一点点的向外露了出来,先是变成了一块切了一半的大红橙子,与天边白色的云朵,红白交辉相映,寂美的有些不真实。
岳仲武端着火枪,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渐渐升起的日头,随即又转头朝海上张望,在那里,数百民壮正在将一部分物资转运至体型稍大的桨帆船上,还有一些自愿跟随而来的被掳明人,正在哭泣着,央求几名乡兵让他们跟着上船离去。
“小岳,你说对面的建奴咋不敢攻过来呢?骑着马就在那里跑来跑去,是不是想诱俺们出去呀?”孙立宝小声地问岳仲武。
“前有数道木制拒马,后有咱们的火枪阵列,建奴如何敢轻易攻过来!”岳仲武说着,垫着脚,探头往前方看去。
陆战队前方数百米外,已经聚集了六七百建奴,有甲骑,也有步甲,排着严密的阵型,与齐国这边陆战队和乡兵阵列遥遥对峙着。
一夜赶路,陆战队和乡兵又损失了八名士兵,其中两人阵亡,六人受伤,当他们在天亮前赶到海边临时营地时,这里已经被先期抵达的民壮围绕着海边登陆场,稍稍布置了一圈简单的木制拒马,使得建奴大队人马攻击时,不会快速突进到陆战队近前。
徐传兴将两百多陆战队和乡兵排成了五排严密的射击阵列,隔着拒马一百米的地方,严阵以待,掩护民壮转移物资。
对于想跟着撤离的九百多被掳明人,他感到万分为难。装满了物资的船队,根本不可能将所有人都装下,至少会丢下六七百人。而等他们撤离后,等待这些被丢下明人的命运,肯定会被那些残暴的建奴屠戮殆尽。
“给谷兆义说一声,……先将妇人和孩子弄到船上。”徐传兴看着乱糟糟的登船场面,狠着心说道:“至于青壮男子,让他们有机会各自逃命去吧。”
在对面的建奴阵中,满八旗正黄旗骁骑校(正六品)屯岱冷冷地看着海边那群两百余身着黑衣的军伍,持长矛(刺刀),隔着简陋的木制拒马,与己方近三倍的队伍对峙,惊讶之余,同时不免对先前带队的八旗汉军镶红旗佐领蔡昌群带有几分鄙夷。
“狗奴才,你们这是准备等他们都上船了,才过去帮着收拾营地吗?”屯岱端坐马上,睥睨地看着蔡昌群。
“回主子,对面黑衣贼军铳炮犀利,且训练有素,不可轻敌。”蔡昌群恭敬地抱拳答道:“我们都统大人在昨日一战当中,可能是折在他们手里了,弟兄也死伤数百人。奴才以为,当缓缓图之,待敌露出些许破绽之后,方可一鼓击敌。”
“是吗?”屯岱不屑地说道:“你等汉军被这点人马所击溃,死伤数百,还可耻地失了主将。现在又畏敌如虎,不敢攻敌。难道不怕我大清军法吗?”
“回主子,奴才并非畏敌,实乃对面黑衣贼军火器厉害,贸然往攻,必然损失惨重。”蔡昌群慌忙辩解道。
虽然蔡昌群是镶红旗佐领,为正四品,不论是官衔还是品级,都要高于屯岱,但人家是正牌满洲主子,要真的敢违逆屯岱的命令,说不定就被他以畏敌避战的名头,给砍了脑袋,还没处去说理。
“嗤!”屯岱嗤笑一声,“南朝(明朝)军队中火器众多,铳炮也是犀利,人所共知。但我大清勇士,何曾怕过?别在这里糊弄爷,知道你们这次入关抢了不少好东西,都想着要早点回去乐呵乐呵,便在此有些惜命了?给你一刻钟,去将对面黑衣贼军尽数给我擒来!爷倒要好好瞧瞧,哪里来的军伍,敢来撸我大清虎须!”
“……嗻!”蔡昌群苦涩地咽了一口水,大声应诺道。
他本来想等着再聚集多一些兵马,然后四面围攻,乱箭齐发,凭借人数优势,一举覆灭眼前这两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