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另一面,谢阮仍旧有些震惊。
全校老师的亲儿子、逢考必第一的薄晋,竟然真的会跟他们学渣一样逃课。
“怎么,”薄晋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用眼尾扫了他一眼,“你要去向老师告密?”
他长了双金丝丹凤眼,双眼皮薄而窄,被浓长的睫毛裁出流利的弧度。眸子乌黑,看人的时候眉目敛起,仿佛藏着笑,又像氤氲着无限疏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谢阮率先移开了视线:“你想多了,我没那么无聊。”
薄晋没说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谢阮见状,正要再说点什么来安他的心,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吼声:“薄晋!”
谢阮身体一僵,慢慢地、机械地回过头,正对上了教导主任赵才明那张拉长的老脸。
赵才明今年刚过四十,天生一副冷脸,性格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平生酷爱折腾学生,是世嘉高中每一届学生心中的噩梦。
传说,曾经有几个学生晚上逃寝出去打游戏,被他在网吧里当场抓获。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那几个学生回去后不但乖乖上交了手机,还从此谈游戏色变。其中有个男生更是,迄今为止已经毕业五六年了,在街上看到网吧的招牌还会哆嗦。
赵主任其人之凶残,可见一斑。
谢阮条件反射地挺直了后背,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就一个想法:他得替薄晋打掩护。
患了抑郁症的人大多敏感而脆弱,生活中每一件不顺心的小事,都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薄晋被抓到逃课,以赵才明的性格,一定会把他当成典型。
写悔过书、在展板上挂一个月处分单就不说了,勉强可以承受。怕就怕他不做人,让薄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去国旗下做检讨。
换做普通人,厚着脸皮扛过去就完了。说不定还能当成炫耀的资本,在私下里跟朋友吹水。但薄晋不一样,他可能有心理疾病。
被公开批评议论,对抑郁症患者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谢阮跟薄晋没什么交情,甚至还挺讨厌他那张嘴的。但他是整个世界唯一一个知道薄晋以后命运的人,他没法眼睁睁看着薄晋走向那个既定的结局。
更何况,薄晋在书里的形象从头到尾都是完美的,并没有逃课被抓这件事。
万一今天这一出是自己改变带来的蝴蝶效应呢?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眼见赵才明走过来,皱着眉头似乎是想要训人的模样。谢阮飞快抢过薄晋指尖的烟头攥在掌心,上前一步,气沉丹田,大喊了一声:“老师!”
不等赵才明应声,便一口气将匆忙间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不关薄晋的事,是我把他叫出来的。对不起占用了上课时间,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四下里一片安静。
半晌,赵才明揉了揉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转向薄晋,面无表情地把刚刚被谢阮吓回去的话说了出来:“又出来放松了?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谢阮:“???”
谢阮:“!!!”
什么意思?!老师知道他出来?不是逃课?而是奉旨休息?!
淦!
薄晋看着他刹那间姹紫嫣红的脸,“嗯”了一声,笑意渐渐在眼角漾开。
赵才明:“挺好的,劳逸结合才是正确的学习方法……这节你们班什么课?”
薄晋忍笑道:“物理。”
“老冯的课啊,马上期中考试了也不知道抓紧点。”赵才明唠唠叨叨,一说起来就没完,“这次是联考,全市所有高中用同一套卷子,万一掉链子我看他怎么办。”
说完,叮嘱薄晋:“你稍微上点心,稳住全市第一,不要让其他学校钻了空子,好吧。”
薄晋的注意力都在谢阮身上,闻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