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月,上京的第一场秋雨来得急,携着冷风刮了近三个时辰。
落叶混着雨水与地面的泥土相和,狼狈至极。
齐府,西跨院。
女子的痛呼声越发虚弱,几乎淹没在雨中。
守在廊口的小丫头看着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急得簌簌落下泪来。
“夫人……您撑住,人马上就回来了!”
月薇的话合着稳婆的催促声传到檀妧耳中,她汗涔涔的脸颊苍白没有血色,意识都不甚清醒,却还唤了声那人的名字:“齐彧……”
她曾心心念念,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守在脚边的两个稳婆也是急出了一身的汗,眼看着血浸了小半张床,太医熬的药也一碗又一碗地端进来,却仍不敢松懈。
“夫人,首辅大人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您万要撑住。再使把劲儿,孩子马上就能看到头了!”
“是啊,姑娘。”守在床边的月荷不敢哭,只握着主子的手连连点头,“就算不为旁人,只为您自己,为了王府……”
王府……
可这上京城里哪里还有她檀家的府邸,有她摄政王府的千余人?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淌下,檀妧闭了闭眼,气如游丝。
“月荷,我累了。”
……
三个时辰前。
派去给王府送信的护卫匆匆回了西跨院,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手都在抖。
“姑娘,王府已被禁军围了起来,属下……没能进去。”
外面的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檀妧心尖猛地一颤,死死攥住矮桌的一角,问道:“可看清为首带兵的那人是谁了?”
十年前先帝驾崩,将年幼的储君托付给她父王。
自古以来,异姓摄政王最是难为,新帝又打小就是个耳根子软没主见的。父王刚正忠心,万事以家国为先,对于朝中的非议并不理睬,檀妧却想得要多许多。
她早就猜到王府会有这么一日,所以成亲后这五年,她费尽心血让自己的夫君登上一国首辅之位,为的就是让那些人顾忌着齐府的势力,莫敢擅动她父王。
可她猜尽了这天下事,却没能猜到眼下护卫给出的回答。
“是……首辅大人。”
“……”
首辅,齐彧,她的夫君。
轰隆隆的闷雷声响在屋外。
高耸起的腹部猛地抽痛了下,檀妧皱起眉头,忽然想通了这几日齐彧频频进宫与皇帝相议的所为何事。
她早该明白,狐狸养起来再怎么乖顺,也终是改不了狡猾的性子,磨不掉那会咬人的尖牙。
亏她还想着为他生个孩子!
现下人命关天,檀妧片刻也不愿耽搁,扶着矮桌从榻上起身,“备车,我要进宫面圣。”
外头起了风,裹挟着寒意与湿闷。
“夫人小心。”月荷跟月薇忙过来搀扶。
太医今日来诊脉说临盆就在这几日,让人时刻小心着。月荷跟月薇又都是檀妧从王府带来的陪嫁婢女,自然忧心着主子的身子,处处留意。
可檀妧尚未走出门便觉腹痛不止,脊背都出了层薄汗,衣衫紧紧贴着皮肤,难受得紧。
她咬着牙关没出声,一心想着进宫面圣,却听得月薇惊呼:“夫、夫人,见红了!”
她这才觉着有股热流顺着腿根淌下,腹部猛地往下坠着,痛感越发强烈起来。
又是一连两道闷雷,外面风声萧瑟,吹得枯叶落了一院子。
檀妧脚下虚软,几乎要倒在月荷的怀里,西跨院霎时间慌乱起来。
虽说如今王府被抄,他们家夫人没了靠山,却也仍旧无人敢在此事上有片刻的懈怠,毕竟那可是两条性命!
众人忙去请太医,叫稳婆,烧热水准备剪子……慌乱中却也还算有序。
檀妧则是被月荷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