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长公主府大门整整一夜未曾合上。
上都有些名气的医师都全被请了来,连六十老朽都不例外,忙活一夜,并没什么成效,现如今就同公主府内原有的御医围在一块儿,唉声叹气,齐齐望向最左那座高楼。
长公主府与崔府比邻而居,高楼为天光楼。
天光楼走鸾飞凤,极尽奢华,是去岁长公主下令建造。楼墙以花椒树花朵粉末涂抹,楼内地龙铺盖四季如春,令楼外花草树木都格外茂盛。建成时,圣人与太后更着意添了无数物件,其中以一寸天绒一寸金的金阳天绒铺地便是圣人出的主意、送的天绒。
如此大张旗鼓,只是为迎接从北州回来的郡主。
上都无数贵女,内廷亦有公主,论起尊贵却都比不上这位郡主。若郡主当真难以挽回,依着长公主的脾性和她对郡主的疼爱,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这群老头也得当一回鱼。
希望楼内院首能拿出救命药方啊。
向来不和睦的医师们在此时罕见地联合起来拥有同一个念头。
天光楼内鸦雀无声。
宫内太医院陈院首已为郡主把过脉,正跪在地上诉说病情如何。他面前一鼎三足鎏金玉熏炉,炉内燃着安神寻荷香。熏炉后方站了个妇人,身穿赭色织金缠花裙,头戴嵌珠卷丝凤冠,凤眼长眉,脸若银盘,周身自有威严泠然,教人一望便惧。这便是郡主之母,安阳长公主。
长公主素来整洁,一件衣裳没有穿两日的道理,除却今日。
她守着女儿已是一夜未眠,眉眼间原本染着三分倦意,在太医令说完后便消失,凤眼冷冷望着陈院首,似要将他看穿看透,过了三息才问,“你确定郡主所需的天香草在太子手上?”
“微臣确定,”陈院首垂首道,“天香草不存于医典,可遇不可求,见者甚少。当年太子殿下欲将其献给陛下,微臣恰好在殿中,得以窥见。”
世人皆知长公主与卢贵妃是闺中密友,同自己的皇弟一样偏爱贵妃与淮王,与太子说得难听些能叫仇敌了。
可如今郡主所需的药竟在太子之手。
如果要用,便有往来,日后牵扯不断。
如若不用,郡主今日能否醒来还是另说。
太医令不大确定长公主会如何选择。
长公主凤眼微眯道,“你既知道,那此物为何如今还在太子之手?”
陈院首再垂头,“陛下斥责太子在前,臣……臣不敢开口。”
他跪地垂首。长公主目光如刃,似乎要切开他所有外物,瞧一瞧里头是否为真。直到青幔帐内传出几声咳嗽,长公主才收了眼,陈院首也歇了一口气。
长公主急匆匆朝里头去,好一番轻声哄睡,同往日威严赫赫的公主殿下貌若两人。
这时陈院首大约能确定她的选择了。
诚如宫中人言,长公主疼爱幼女,胜过一切。
果然三息之后,长公主于幔帐中吩咐,“教人去问太子要来。”
上有令,下既行,底下人不敢耽搁,扬鞭打马赶着去,不过半柱□□夫,便取药归来。太医赶忙煎药,上上下下折腾半日,等郡主喝过药汁,有些起色,府中凝结的冰冷气息才缓和些微。
其余药师皆被带离只剩太医令同他小童在门口煎药。
天光楼内,长公主见到起色,终于能松口气。她就着黄梨木椅缓缓坐下,身边是跟了她许多年的女史邹氏。
“郡主福泽深厚,得遇天地灵宝,逢凶化吉,往后必定平安顺遂,殿下莫要心焦,还是回屋歇息才好。”邹女史将一盏荷叶茶递到她面前,温声宽慰道。
四下无人,长公主便轻轻叹了一声,“如何不心焦?若不是我,阿绪也不会这样体弱,便是体弱,也不会一病便是生死垂危,”她接过茶,却又随手搁置,皱眉问,“天香草确属意外?”
邹女史点头答:“确实,自宫人说,那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