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八月尾,烈日催促着蝉鸣,晒得人心里难免烦闷聒噪。
沈微将长剑提在手中,阳光下画出拉长的影子。
他同方才路上遇到的二姐叙完了旧,心情沉重,又重新来找小燕大人。
顺着司漾漾的指向,沈微看过去:“那边的香炉吗?确实供着三清的像。”
他解释道:“家父生前最喜欢道家清静无为的说法,家里放着各种道书,那处小阁楼就是家父生前参悟修行的地方。”
一行四人向着烟火缭绕的阁楼去。
路旁守着两个童子,一个瞌睡,一个在扫地。扫地的一见他们,就匆匆忙忙往里边跑。
边跑边招呼:“师父,师父,官差来了!”
喊声惊醒了瞌睡的小童,也开始磕磕绊绊朝里跑。
一看就不太正常。
风券长刀带鞘在身前一横,二话不说就闯进门去。
等进了门才知道,原来外边的烟雾缭绕根本不是香火氤氲,而是里头的老道士在烧纸。
好几个火盆。
由于昨日的大雨,火明显不够旺,不少的白烟就冒了出来。
一个火盆里烧的是灿黄的纸钱,一个火盆烧的是一沓图纸。
轻重缓急自然分得清楚,风券把烧了半截的图纸从火舌下抢了出来。
老道士甩着拂尘义愤填膺:“老道我只是送尚书大人一程,你们,你们这些人,为何闯进来?”
燕留云没有搭理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手中烧毁半截的图纸,司漾漾踮起脚尖瞧了一眼,果不其然,是这尚书府的庭院格局。
一旁自然有沈微过去问话。
他拿起那把名震江湖的长剑,在手中漂亮地挽了个剑花:“你这道士又是什么人,这处阁楼的自然道法,也是你能参悟的地方?送我大哥一程,至于这么躲躲藏藏的?”
那个道士眨眨眼睛,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年轻人:“你是,三少爷?”
他用手挡住了灰白间杂的胡子:“贫道五真啊,与你父亲曾是好友。”
沈微收了剑,隐约想起来,幼时是有一个话多的道士常常跟在父亲身边。他父亲之所以沉迷道学,多半就是这个道士引导。
实在谈不上什么好印象。
老道士捋着胡须:“我真是想要送上你大哥一程。”
燕留云拿起图纸在他眼前晃晃:“那这个呢?也是用来吊唁尚书大人的?”
五真道士双手拢起袖子,眼睛躲闪。
燕留云紧追不舍:“这是怕沈尚书在下边寂寞,想着将宅子给他烧过去?”
五真道士顺坡下驴:“诶呀,这位小官人您真是聪明。”
他想着,这图纸其中的门道,任凭一个外行人再怎么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偏偏司漾漾在旁边,不轻不重,拿指尖朝图纸一点:“嗯?大人,这图上画的什么?”
她眨眨眼睛,歪着脑袋道:“可像个八卦图。”
燕留云顺着她的目光,仔细一看确实有点像。而司漾漾手指的地方,正好便是一只阴阳鱼的眼睛。
五真道士苦着脸:“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燕留云便看出来了其中的意思。
“道长若是直说,也算是协助本官破案有功。若是不想说,我大可以拿到外面,找位懂得风水之术的先生来看。”
“只是担心,道长到时候还不如沈尚书,连个送一程的都没有。”
五真道士眉毛一挑:“谁说的,你没看见我外边俩徒弟。”
这边被沈微拿着剑在脖子上一靠,立刻又怂了回去:“别别,我说了还不成。”
他瞥了一眼沈微,道:“你爹,偏好道法,犹爱相命之说,比贫道还痴迷。在你们兄妹几个出生时,烧骨窥纹,给每个都算了一卦。”
“你们家那个二姑娘,天命大有,贵不可言,乐得他就像羽化而登仙一般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