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偷偷摸摸溜到卫生间,洗刷糊了血的床单和内裤,她不敢弄出声响——父母和弟弟还在睡觉,如果吵醒了他们,会挨骂的。
一室一厅的筒子楼,隔音效果极差,凌晨五点钟,水管的流水声会格外清晰。
但她没办法,不洗干净床单,也会挨骂。
张慧梅因为生二胎,丢了工作,脾气日复一日的暴躁,连景爱华也小心避让,不敢触她霉头。
景安更是成了“出气筒”,就没有一天不挨骂的时候。
景安洗干净床单后,轻手轻脚地晾晒好,松了口气,她望向窗外的雾气,眼中充满忧愁——
自从被父母从乡下接回城里读书已有两年多了,起初她很兴奋,她做梦都想和父母团聚。
但很快,她发现现实并不是那么美好,她越来越怀念乡下的日子,起码那时候的她是自由自在的——虽然寄人篱下,没有人管她,但也没有人骂她。
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更像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蜗居在狭小杂乱的阳台,头顶是一家四口的衣服,脚下是拖把、扫帚、盆子、箱子等杂物,在这中间放置了张折叠床,晚上拉上帘子,打开折叠床后就是她的栖身之所。
夜晚的阳台,冬天冻得让人发抖,夏天热得像个蒸笼,她整宿整宿地失眠。
家中唯一的空调安在父母房里。
曾经夏天的夜里,她热得睡不着觉,就蹑手蹑脚地走到父母房门口,蹲在门缝那里,感受着一丝丝外溢的凉爽。
她想在他们的房里里打地铺,但不敢开口提出要求,只盼望着父母能想起来,好让她进去睡个觉。
但,始终没有人想到她。
学校也不再有意思,她始终无法融入这里。
她的普通话不够标准,当地方言又不会说。衣服虽然不是破破烂烂的,但是老土又不合身。他们讨论的话题她都不了解,吃过的、玩过、去过的地方她全都不知道。班级组织的活动也很少带上她。
同学中一个又一个圈子,只有她哪里都融入不进去,逐渐成了独来独往的隐形人。
她和原来的朋友也逐渐断了联系——写信邮票要钱,打电话要钱,而她没有钱。
好在学校风气比较好,班上也没人霸凌她,顶多是无视她罢了。
天逐渐亮了,景安温习了一会儿课本,到了六点钟,就去厨房做早饭——煮上粥,蒸上鸡蛋,切点咸菜就好。
父母不会这么早起来,她会先吃完,然后走路去上学,她今年初一,有早读课——今天是英语,她的弱项,因为乡下的小学不教英语。
海城的教材不一样,师资力量更强,同学们更优秀,曾经学习不错的她,现在只能在班上排名中游。
为此,她没少挨张慧梅责骂——指责她花了家里那么多钱的择校费,从乡下转到城里,却不知感恩,不好好学习,对不起父母的一片苦心。
这些话听多了,景安逐渐变得麻木,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12岁的少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上完几节课,还没到饭点,就有点饿了。
她是个老实孩子——张慧梅嘱咐早上煮4个鸡蛋,她就只敢煮4个,一个都不敢多拿。她最多敢多煮点粥,多喝两碗填填肚子。
家中柜子里的零食、奶粉,不说让她吃,她就不敢拿——即使每次看弟弟吃的时候,她特别渴望尝一尝。
但,依然没人主动想起她。
同学们课间会互相分享零食。她没有零食,就不好意思吃别人的,一次两次还好,多了难免会惹闲话。
今天是星期五,班里一个富二代男同学胡嘉骏过生日,他站在讲台上高调地宣布,请大家喝奶茶。
同学们都高兴地起哄,纷纷祝他生日快乐。
胡嘉骏和他的几个朋友们开始从前到后分发奶茶。
景安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望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