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日午后,灼热的日光如金粉般落满紫禁城的大小宫苑,蒸腾起恼人的热意,令人心浮气躁。
御膳房中,掌事秦姑姑正叉着腰训斥两个新来的小宫女:“这宫中不养闲人,既然进了御膳房,你们须得听我吩咐,若是不听话,瞧我不禀了内务府,狠狠打你们板子!”
她柳眉倒竖,语气森然,只把那两个人吓得毕恭毕敬,连声答应,神情满是怯懦和顺从。
秦姑姑满意地挑唇,余光扫视了一圈,忽然看见里间角落的木椅上倚靠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少女,乌发红唇,虽穿着最简单的宫女服饰,却难掩姿色。她心头火起,厉声道:“蓉月!当着我的面你竟敢如此惫懒,成何体统?”
蓉月在这宛如惊雷的吼声中睁开了眼,迟疑着看向声音来处,口中嘟囔道:“吵死了……”
她昨晚被秦姑姑罚在御膳房干活,几乎一夜未睡,午间做完手头的活实在捱不住,缩在角落里睡了过去,这会儿却又被吵醒。她微恼地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却是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秦姑姑,瞬间清醒了,连忙站直身子快步走了出来:“姑姑。”
秦姑姑有心想在新人面前训斥她几句为自己立威,然而不巧的是,一个穿翠绿纱衫的宫女扣了扣外间敞开的门,道:“我们娘娘午觉快醒了,今日的点心可准备好了?”
这宫女衣饰不俗,一看便知她主子必然是后宫有头有脸的人物。果然,秦姑姑立刻换了副笑脸,腰身也微微躬了下去,笑道:“盼云姑娘,大热天的您怎么亲自来了?若是有事打发人传个话也就罢了。点心奴婢早早便备好了,这就命人去取。”她转头冲着蓉月道:“快去茶房把我准备好的蜜煎樱桃取来,好生装起来。若是误了承乾宫的事,瞧我怎么罚你!”
蓉月听见“承乾宫”三个字,眉梢轻轻一动,答应着便往茶房去了,踏出门的时候还听见秦姑姑谄媚的声音:“姑娘,坐下喝杯茶吧。若是渴了,奴婢命人去取新鲜的瓜果来……”与方才那耀武扬威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暗自好笑,自去取了点心,用食盒小心装好了,这才回去,垂首侍立在侧,等着吩咐。
秦姑姑有心想和盼云多说几句,然而后者面色淡淡,对自己的笑脸恍若未见,只好放低了声音道:“盼云姑娘,奴婢听说皇上爱重娘娘,想要在娘娘宫中亲自设一处小厨房,不知这备膳的人选定下来了没有?”
她搓了搓手,陪笑道:“奴婢一向敬重娘娘,不知姑娘能否替我向娘娘美言几句,容许我去承乾宫伺候?”
盼云道:“娘娘的意思,我们做奴婢的哪里能揣测出来?还请姑姑莫要为难我了。”
秦姑姑不死心,瞥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蓉月,伸手将食盒拿了过来,又道:“不如我亲自将这茶点送去承乾宫,若是娘娘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吩咐我,免得姑娘再通传了。”
盼云面色淡淡:“不必。”她随手指了指蓉月道:“就让她拎着食盒吧,娘娘喜静,不喜吵闹。”话里话外便是嫌秦姑姑聒噪了。
秦姑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狠狠地瞪了一眼蓉月,不情不愿地把食盒还给了她。
给各宫送膳虽然累了些,但是能在受宠的主子面前露脸,说不定还能拿到不薄的赏赐,那可是份美差。因此,但凡是给位份高些的娘娘送膳,秦姑姑和她的心腹便会抢着去,蓉月等人便只能给不入流的嫔妃送。
盼云徐徐起身:“秦姑姑留步吧,我还要回宫。”
秦姑姑面上讪讪,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好点头哈腰地道:“姑娘慢走。”
盼云示意蓉月随她走。两人迎着刺目的日光,往承乾宫走去。
蓉月跟在她身后,心中暗暗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
自打莫名其妙来到了清朝,她便一直留心着局势。如今是康熙二十七年,这位尊贵无比的承乾宫娘娘,便是康熙极其钟爱的表妹,历史上的孝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