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整个世界都开始往寒冷发展,人的身体也变得迟缓。而与之相反的,是楚灯青身上的隐痛越来越频繁。
她在睡梦中被疼醒,额上、后背都是汗意,湿得人发冷。
既然醒了,楚灯青就不准备再睡。她从床榻上起来,面上并无波动,只是狠咬着牙显得整个人比初冬更冷。
似乎落了一整个天地的霜在她一人身上,楚灯青穿上鞋披上衣衫,不疾不徐推开门走到庭院里。
月落中天,浑圆无缺。
楚灯青微仰着头望了半晌,随后信步走到月下树影旁,折了树枝当剑舞弄起来。
横劈斜砍回身一刺,左斩右伐反手一击,偶或虚晃一枪,忽而单刀直入,一往直前势如破竹开弓没有回头箭,那树枝直入树身,如快刀切要害,万箭穿心来,刀刀不见血,寸寸断人肠。
要伤筋动骨,要粉身碎骨,哪怕目断魂销,不肯摧眉折腰。
看似毫无章法,分明韵律横生,楚灯青折枝为剑舞得浑身更痛,但她却痛快地笑了起来。
前功尽弃又如何,尽付东流又如何,毁于一旦、荡然无存、终成泡影又如何!
她不认。
只要尚活一世,尚存一时,她决不放弃!
谁定的她楚灯青不能翻盘,谁说的她一定要嫁作他人妇,她生来就属于不尽长空,有的是云程万里无涯无疆,求的是无拘无缚放浪江湖。
若非得成为魔头才能如此,她不惧。
九转易星神功也好,斗转星移魔功也罢,殊途同归。既然强大才能自主,强韧才能自处,那她做了这个魔头又如何!
想通一切后下定决心的楚灯青,于庭院中又望了一眼天边的明月,风吹得衣衫轻轻作响,痛意寒意热意翻涌不尽,她淡然一笑,放任一切冷热流经她身又流过。
楚灯青回了屋内,安然睡去。浑然不知自己方才的响动惊动了萧苻敬。
萧苻敬在暗处默默看着这一场月夜剑影,没有出手也没有出声。
他蓦然意识到,楚灯青不是阿绿,也做不成阿绿。
阿绿向来柔软,需要人保护,一颗善心如水如玉;而楚灯青分明是恶鬼做派,能断人脑袋绝不只断人手脚,一颗恶心如火如冰,烈焰滚滚,霜冻万里,不烧得天崩地裂,不冻得尸横遍野,她是不会罢休的。
然而萧苻敬却无法将目光移开。
毁灭与生机长在她骨子里,比她名字里的灯火更耀眼。
萧苻敬在那一刻,突然忘了卫绿的面容,楚灯青脱离了卫绿的影子,独自在月夜里熠熠生辉。
那看似寒冽的狂气,若是靠得近了,恐怕会将周遭的人皆烧成灰烬,全做了她的脚下泥。
萧苻敬并不畏惧,反而跃跃欲试。他好像又回到年轻时候,一点星火便席卷草原。
从前爱上的是月与花,这次却一跟头栽进了烈焰台,他分不清这是烧灼的痛意还是毁灭的快意。
只默默瞧着,直到楚灯青离开庭院再望不见人影,萧苻敬才长舒了一口气。
罢了,不管她是人是鬼是魔是妖,是阿绿或不是阿绿,她都合该是他的妻。
他的新妇不乖,养养就好了,多给点耐心养着,总有一日能养熟的。
镜月山庄上上下下越发地忙碌了,婚期越来越近,该准备的物件儿绝不能出错,该安排的事宜也得有条有理地筹措好。
萧文瑶眼见着日子临近越发地恼怒,将风絮叫出来兴师问罪:“风絮,你到底办没办事儿,这么些天过去了,还没找到机会?”
风絮行了个礼,柔怜无奈道:“进院以前,奴婢不知萧庄主竟然这样在乎楚姑娘,那么多人看着,凭我一人之力实难办到。”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嫁进镜月山庄?”萧文瑶一脚踢飞了椅子,“难道要我萧文瑶受一辈子的气,一辈子被那楚灯青压在底下!她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人人都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