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我这些日子,都不敢看那口棺材里的人一眼,因为我实在认不出来,我怎么能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认不出来呢?
我日日夜夜地想,会不会弄错了,这个也许不是他,都成这样了,他们怎么就确定一定是他?就靠那身破烂的铠甲吗?还是靠他手里抓着的那杆枪。
我不信!我与你爹同床共枕二十几年,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要一眼认出他来,棺材里躺着的那堆烂肉不可能是他!
可是大家都说是,连你兄长们也说是,我怀疑了,怀疑自己并没有那么爱你父亲,否则为何我认不出来,呵呵……”
杨钺有些害怕,抱着母亲安慰道:“娘,您别怕,我爹确实还活着,等风声过了,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六郎,你真的没在骗我?我这一路听多了各种各样安慰的话,也有人说你爹没死,他只是去了远方,这是当我三岁孩童啊!”
面对母亲的眼泪,杨钺自责不已,他没有事先告知母亲这件事是他错了,他希望这个计划毫无破绽,却忘了母亲面对父亲的死亡会有多痛苦。
“不,我没骗你,我告诉你父亲在哪……”杨钺拉着她去书房,将舆图打开,指着一个地方说:“在这里,您看,是不是离山海关不远?”
杨钺将自己当初派长戟去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故意说的妙趣横生,终于在说到自己将三哥忽悠去建岛时,他母亲笑了。
“你
三哥没发现你的用意吗?”
“应该没有,他回来后跟我说,那地方就是个鸟不拉屎的破岛,人都见不到一个,一点不好玩,还说我是被人骗了。”
“你三哥确实太憨厚了,跟你比,你就跟长了一百副玲珑心肝似的。”杨夫人一想到这一年多来杨钺独自面对这些事情,内疚的不行。
“你应该告诉我与你父亲的,我们一起商量,总比你自己乱来好,你远在京城,对战场了解太少,万一哪个步骤错了,岂不是满盘皆输?”
杨钺苦笑着问:“娘,如果一年前,儿子告诉您,皇帝要对我们家下手,并且朱伯父是叛徒,您会信吗?”
“朱……朱贵珉吗?难道他被调走是你的功劳?”
杨钺点头,“是,我知道他是父亲的心腹爱将,可此人留在父亲身边才是最危险的。”
“你从哪听来的?有证据吗?”
杨钺当然没证据,连这个人都是邵芸琅替他找出来的,但他深信不疑。
“我没证据,但您听我的没错,这是一局针对我们杨家的棋局,布局者肯定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会买通父亲信任的人并不奇怪。”
杨夫人闭上眼睛,如果是皇帝想要他们一家人的命,那他们能逃得过去吗?
“那你大哥也是按计划离开的?其他几位兄长呢?”
“我只知道大哥是追东辽三王子去了,其余几个哥哥也许是找他去了吧,但我们事先约定,一旦情势有变,他们就
假死逃到海岛暂避,等我将京城这边的问题解决了再商讨以后的事情。”
“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杨夫人看着小儿子稚嫩的脸庞和坚毅的眼神,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她上回见杨钺时,他还是个淘气爱闹的小鬼,怎么一眨眼就变成满腹计谋的大人了?
他这两年在京城到底经历了什么?
“时候不早了,母亲先去歇息吧,有什么疑问明日早说。”
杨夫人确实累极了,而且明日等着她的依旧是未完成的葬礼。
杨钺送她回房,看着她躺下后,说:“母亲,您明日的态度还要装的像一些,与今日一样即可。”
“好。”
杨钺去灵堂守夜,杨三郎跪在棺材旁烧纸钱,几十位高僧在院子里做法事,灵堂里冷冷清清,灵堂外嘈杂喧闹,宛如两个世界。
“母亲睡下了?”杨三郎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