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后悔这个选择？”
“我——”
“好。”白面书生把晾干了墨迹的宣纸一张张叠进生死簿里收好，“啪”的一声把厚厚的簿子合上，起身就要离开。
一句话都没能说完整的林晏清饶是有再好的教养，此时也不免有了几分怒意：“唉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探出的手穿透那书生的白袍，顺着滚金的袍边落下来，指尖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双方身份的悬殊。一人一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又有什么资格置喙？
正当林晏清思索怔神之际，白面书生的身影早已湮没在了烟雾之中，只余一句话幽幽传入耳畔：
“恭喜你，通过了。”
***
幕后。
“怎么样？”姜川慵懒地倚靠在檀木的镂花座椅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盘起：“吓得那小姑娘够呛吧？”
白面书生拂一把额上的细汗，本就白得吓人的脸更显苍白：“她没有受到干扰。”
“什么意思？”原本吊儿郎当晃晃悠悠的长腿一下就收了起来，那双总是似喜非喜的狐狸眼睛此时也不带了笑意：“你是说她不受那幻象的影响？”
“正是。”
“那你的账——”
“做完了。”白面书生又抹一把汗：“当着她的面做的。”
似是想象到了那尴尬的场景，姜川忍不住笑了起来，精致漂亮的眉眼晃得人心颤，半晌，他把笑一收，又恢复成那张半死不活分外欠揍的大爷脸，只是眼里还噙着几分笑意：“我去会会她……”
也许，她真的可以……
“你也别抱太大希望。”白面书生瞥他一眼，一盆冷水适时泼下：“你应该看得出来，她不是会受人摆布的人，也不会甘心留在这肮脏的鬼域……姜川，她不适合。”
“适不适合，可不是她说了算。”姜川回头，眼里的光亮得吓人：“老白，我在这鬼地方已经受够了……”
“我让她行，她就必须得行。”
白面书生叹一口气，似是懊丧姜川不听劝阻。可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那么，按我们约定好的，她要是失败了，灵魂留给我。”
“记住了哦。你已经弄坏了这么多答应给我的灵魂，这一个，可要完完整整的给我留下。”
***
老白——白鬼使，地府贪赃枉法第一人，专业做假账一百年。
魍魉鬼蜮有两大鬼使，白鬼使白衫白帽，执一支金杆判官笔，负责地府内大大小小的账务；黑鬼使黑衫黑帽，握一把九尺长的弯镰，管辖地府里的一众魑魅魍魉，维持秩序的安定。
姜川，地府特聘调度员，黑白两位鬼使管不了的事，他都管;管得了的事，他也管。总而言之就是——姜川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白鬼使是个从不吃亏的鸡贼得很的孙子，黑鬼使是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姜川是个时不时就要上天的大爷，三位性格迥异，轮流摸鱼，几千年下来，地府倒也没出什么大的差错。
最近，姜川要跳槽，于是找白鬼使帮忙做假账。一般来说，选任为鬼差者须走过奈何桥，经历多方考验才算合格。第一关就是考验心智，心智不坚定者便会在瘴气中看到魍魉鬼蜮中的各色鬼怪，乃至人世间中逝去的老友，亲人，敌人，都会一一来讨个说法。大多数人都过不了这一关，有被幻象困住不能自拔的，有直接被吓死在桥中央的，还有走了一半往回逃的，可是哪里会有回头路？
白鬼使的任务就是趁这个机会在桥的尽头填好记录单，替他们把名报上去。其实每个想要接替鬼差之位的人类生魂在走过奈何桥后都还有一次反悔的权利，姜川的行为就等于剥夺了他们的权利，直接将他们送上不归路。可是尽管如此，能走完奈何桥的本就少之又少，更别提之后的考验了。
白鬼使是这么算的：姜川要是一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