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很多话想说，但每个人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牛爱云和林富贵表现欢喜的方式很朴实，那就是把家里做的腊肉腊肠全部拿出来，煮了一大锅。
在牛爱云烧火做饭的时候，林富贵又跑去鱼塘那边买了一条大鱼，高高兴兴做给林鹿吃。
村里人好奇地问：“咋眼睛都快笑没了，家里是有啥大喜事啊？”
林富贵憨憨地笑。
“俺闺女回来了！亲闺女！”
到吃饭的时候，乡亲们都端着碗过来凑热闹。
林鹿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吃饭，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
“我就瞅着这丫头脸熟，现在一看原来是长得像你们两口子啊，真好，真好！”
他们都知道，当年孩子从怀上起，两口子就很开心，忙活着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的。
后来说是孩子没了，两个人病着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
吃饭的时候，牛爱云和林富贵都一个劲儿地朝林鹿碗里夹菜，积攒了十几年的爱意通过这种方式显露出冰山一角。
林鹿乖乖地吃着，一只手还被牛爱云抓着没放。
已经失去过一次的母亲，生怕一转眼，孩子又没了。
整个下午，一家三口什么都没做，就坐在堂屋里互相看着傻笑。
林鹿也缓缓地和他们说了这些年她在做些什么，考上了什么大学。
“真好，我们乖乖真能干。”
牛爱云看着失而复得的宝贝闺女，哪哪儿都稀罕。
林富贵的继母早就已经去世，林鹿也不愿意让爸妈再难过一回，便没有说她是被扔掉的这事儿。
但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谁都没挑明。
直到林鹿去洗漱的时候，牛爱云才搂着林富贵无声痛哭。
“我……我们到底哪里对不住她……”
继母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继母，打小对林富贵也不算好，但林富贵一直给她养老，一直孝顺。
牛爱云对这个继婆婆也还算恭敬，逢年过节也会给她包红包买新衣，病了也会在跟前照顾。
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来没想过孩子竟然是被她故意扔掉的！
林富贵沉默着，眼睛红了一片。
“孩子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不敢想当年病弱的闺女被丢在冰天雪地里，是怎样的情形。
洗漱好的林鹿，出来时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干净妥当。
木床上支了白色的蚊帐，里面铺着带清香的竹席，薄薄的被单是新洗过的，带着肥皂的特殊香气。
牛爱云拉着她的手说：“明天赶集，妈妈带你去选喜欢的柜子，好不好？”
当年以为孩子真的是病死的，夫妻俩多年不敢想，一想心脏就划拉着疼。
直到今年，在孩子“去世”的那天，他们也都会病一场。
他们后悔当初跑那么远去打工，以至于连孩子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只能在小小的坟墓前上一炷香。
这么多年来，不敢为已逝的孩子准备房间。
林鹿能感觉到母亲身上涌出的痛苦，她轻轻抓着母亲的手，“嗯。妈妈，我怕黑，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牛爱云脸上放出耀眼的光彩，她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这天夜里，失散多年的母女，躺在同一张床上亲昵地说着知心话，就像补齐了缺失的童年。
在回来的火车上，林鹿就已经读完今天的新书。
尽管当时她心里装着很多事，但一看书，整个人就静了下来。
新的书催生出新的苹果，照样挂在线上店里。
这时候，马红已经把剩下的半个苹果喂给宝宝吃下。
她也尝试着喂别的，但孩子还是不肯吃，只吃苹果泥，还吃得很开心。
马红想了想，打电话和丈夫说了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