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一贯面上挂笑的雍玦,脸色都瞬间难看了下来。
若不是碍于众臣都在,沈执清都要以为对方会冲他直接骂出声。
雍玦此人果然是假慈悲。
沈执清察觉到身侧宴朝欢的视线落在身上,视线灼热似是有些烫人。
沈执清有些不解的转过头去,却发现对方的视线已经移开,低头正在给他倒茶。
沈执清接过他递到手边的杯子,眸光望进那双眸子里。
头顶星光璀璨,对方的眸色深黑如墨,像是一湾深潭,让人看不见底。
宴朝欢从一进来就变得有些沉默,仿佛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般。直到,刚刚雍玦提到流云台之后,这人才有了动静。
不正常。
沈执清摩挲着杯子壁陷入了深思,坐于上首的雍玦开口提醒出声,“丞相,此事可是事关陛下安危。”
他沈执清若是执意如此那就是不把南梁帝的安危放在眼里。
这个罪名一旦扣下,他雍玦就可以揪住这一点惩治他。
沈执清对于雍玦心里这点小算盘猜的极准,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也是他沈执清想要的。
这样他才有理由从宴会上离开。
沈执清想到此将杯子放下,抬起头来时声音就沉了下来,“君后此举,有举国覆灭之危。”
雍玦低呵出声,“丞相休要胡言!”
沈执清迎上对方的视线,却半丝为让,“现如今北穆王还在向京都讨要说法,君后如此行事莫不是要激怒对方发兵京都吗?”
发兵………
若京都覆灭那就是千古罪人,就差指着君后的鼻子骂他祸国了。
这可比刚刚那顶帽子大多了,群臣瞬间心里咯噔了一声。
果不其然雍玦抓起桌子的杯子,朝着沈执清丢了过去,“沈执清你好大的胆子!”
杯盏斜飞直直的朝着沈执清砸了回来。
坐在沈执清身侧的嵇宴当先伸手将沈执清拉入怀中挡住。
下一刻。杯子砸落在嵇宴后背上,酒液溅了一身的脏污。
鼻息之间浓郁的酒味蔓延,沈执清蹙眉,“宴朝欢。”
听见沈执清的声音,嵇宴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护了人。
危急关头,保护他仿佛一切皆使于本能。
嵇宴:“我没事。”
他直起身,视线从身上的酒渍上滑过,眸子微微抬起,冰冷的眸子落于高台之上。
以前他只是觉得雍玦心思重,不堪为后。
现如今,他觉得蠢。
为君者,切不可已私欲为重,而雍玦到底是私欲大于家国。
真正为了南梁的恐怕就只有沈执清一人。
原本稳坐于高台上的雍玦这一刻觉得对方是想杀了他的。
雍玦攥紧扶手,差点站起身。
是嵇宴。
今日他非要将流云台毁掉是因为前几日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嵇宴就在流云台,梦见他来找他了。
雍玦闭上眼至今仿佛还能呼吸到对方身上沾染着的冷意。
他猛地睁开眼,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看了过去。
宴朝欢的视线此时已经抽了回去落在了沈执清的身上,那垂落的眸光之中带着少许的慌乱与关心,看上去并无半死不妥。
不,嵇宴死了,绝不可能是他。
雍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是抬手招来张全,低声交代了两句。
沈执清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坐在椅子上看着周景咳嗽了两声。
九卿之首周景人精似的,赶忙从座椅上起身,冲着两个人拱手一拜,“相爷息怒,君后息怒。这说到底是相爷忧国,君后忧君,皆是为了我南梁考虑。”
“此番北穆王发难于京都,就是在为当年已死的摄政王讨个公道。流云台本就是摄政王的住所,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子上毁了,臣以为不妥。”
周景出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