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回来了!”
家中侍从上前扶沐醍娑下马车,两人一起进了门。马夫将小板凳收好,驾着车朝后门去了。
宣平侯府是运武皇帝魏沇之登基第二年的敕建之物。东麓初建时,朝纲不稳,天下百废待兴。运武皇帝下令让各地的官员速将政务梳理上报,按轻重缓急摆放在长乐宫。
十年战乱早已使得山河重创,何况前朝贪墨成风,百姓早已不受其弊。东麓大地大多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之景。
纵使皇帝宵衣旰食,案上的奏章也是只多不少。这样下来,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不到半年,运武帝便时常头晕目眩,恶心犯困。
太医多番叮嘱劝谏,奈何运武是个犟牛脾气,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太医也只能默默退下开药。
凤君沈怀悯虽私下里也帮着她处理政务,可一来,沈怀悯身患旧疾,运武不想让他受累,而来,不想落人口实,给他招来莫须有的罪名。
最后,运武下令让宣平侯进宫,辅佐政务。为图方便,运武打算令其同食同眠。可宣平以不合礼法拒绝了。
眼下运武根基不稳,宣平不想生事。最后在二人商量下,运武让人将偏殿打扫出来给宣平住。
当时有个不怕死的还就此事参了宣平一本,语毕,整个朝堂鸦雀无声,那人的上司恨不得将他的头拧下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整天抓着这些虚的不放。
“那就你来!搬到长乐宫跟朕住,替朕分忧解难。”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运武突然出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朕赐你一个机会,让满朝文武和天下臣民看看,你这太府卿是多么忠心爱国,甘做牛马。”
再迟钝的人这时候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太府卿赶忙下跪认错,可运武哪里肯放过他。像这种不知进退,虚头巴脑的蠢货,不收拾他简直对不起他撞枪口上的勇气。
“看来,爱卿不仅范颜敢谏,还想抗旨不尊?”
“臣该死,臣愚钝,臣真是猪油蒙了心,一时失言,请陛下赎罪!”
任他脑袋磕得咚咚响,运武也毫无表示,满朝文武也默不吭声。
直到额头上的血迹清晰可见,运武这才慢吞吞问道:“爱卿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问题?
底下人面面相觑,太府卿呆在那里,试探性地答道:“回陛下,此处是明极宫,宫?”
运武笑道:“是呀,明极宫。东麓圣地,爱卿血溅此处,是想死谏吗?”
“死谏?”太府卿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花,这下命是丢了。他瘫坐地上,满脸迟钝。
“其他人呢?以为此事如何?可否要进言的?”运武的目光扫视一周,所到之处皆是沉默。宣平等人目视前方,若有所思。
“陛下,臣以为,宣平侯居住未央宫也是为了替陛下分忧,事急从权,不应责罚。至于太府卿,虽是关心陛下,但难免死守教条,反增陛下烦恼。按理当罚!”
此话一处,朝廷上下难免为这个太府卿默哀了。不过,都做到太府卿了,还如此鲁莽,不免令人唏嘘。
“但陛下素来宽明,眼下正是纳言求治之时,还请陛下从宽处理!”
死寂的朝堂瞬间迸发出一丝生机,太府卿这下倒是开了窍,俯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等发落。
“国子祭酒人言利溥,便依你所言。”
气氛缓和了不少,太府卿捡回一条命,不住地磕头谢恩。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便跪在圣武门前,抄写佛经,以求苍天庇佑,东麓国泰民安。爱卿看这样行不行?”
从小沾染朝堂波涛,多年行军打仗,早已令运武有着异于常人的魄力。端坐堂上,不怒自威。眼下气势毫不收敛,全然释放,震得下面的人说不了话。
“太府卿,你还不谢恩?”旁边有人出声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只好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