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纸巾了吗?”何小燃突然扭头问。
周沉渊一愣,随即粗声粗气道:“我带那东西干什么?我又不是女人。”
南召从后门幽幽递过两包纸巾,“少夫人,我带了。”
何小燃看周沉渊一眼,从南召手里接过来纸巾,抽出一张,先把自己的手擦干净了,然后又从里面接连抽出两张,冷不丁揉在周沉渊的脸上,“你的脸也要擦干净,要不然会吓着我好朋友!”
周沉渊被擦得暴跳如雷,“何小燃!”
“嘘!”何小燃伸手搁嘴上嘘他,“陵园重地,不得大声喧哗。”
周沉渊本能地伸手捂嘴,结果何小燃的视线又落在他手上,又抓过来一通擦。然后她回头看向远远跟着南召,南召接受到她的视线一愣,赶紧又掏出一包纸巾,给自己擦手擦脸何小燃这才把视线转回去。
何小燃走在周沉渊前面一点的位置,她突然说:“按理来说,你们周家的人是不配出现在她跟前的。”
不等周沉渊变脸,何小燃又说:“她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好朋友,被周子析强暴后求助无门,自杀了。”
周沉渊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跟他回九谷文昌,当天晚上讲过她一个好朋友的事。
周沉渊沉默了几秒后,他问:“她跟晏少庄是什么关系?”
何小燃突然在一个墓碑前停下,扭头看着他说:“她是晏学长的妹妹!”
身后墓碑上,一个模样温柔漂亮的长发女孩,正甜甜地微笑着。
周沉渊的视线落在墓碑的名字上:言小雪。
这是晏少庄改为晏家姓之前的姓氏。
“小雪的性格特别温柔,我升入初中的时候,因为一直被养父骚扰,她每天都在为我犯愁,给我出谋划策,最后她说她有个亲戚开了纹身店,可以要一点纹身颜料过来,不是永久性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褪色,上高中后,我开始在脸上抹颜料。”
何小燃拿着抽纸,小心地擦着墓碑,“她有点洁癖,所以每次见她,她都嫌弃我大大咧咧不讲卫生,逮着我去洗手,还必须得用洗手液或者肥皂洗。她喜欢花花草草,但我每次来都不能带花,因为她花粉过敏,买了盆植没人打理,如果死了她会心疼……”
“她成绩特别好,她希望我能更好,她知道我是抱养的,也知道我活得有多辛苦,所以她每次都力所能及地帮我,可言家条件也不好,特别是她爸癌症到了晚期,全家都拼命想让言叔叔多活一阵。”
“小雪一直说,她以后要学医,学医了,就能救她爸。”
“她被周子析强暴的那天晚上,我在两条街外的健身馆打拳。我在台上挥汗如雨称王称霸,自己最好朋友却在一个畜生身下痛不欲生。”
“周子析是你叔叔,在我眼中,他就是一个畜生。再漂亮的人皮外衣也阻挡他是畜生的事实。”
“学长和言叔叔父子感情很深厚,他们全家人的感情都很好。小雪性情像安姨,温柔善良,心性单纯,但晏学长跟小雪不一样,他没有一天放弃为妹妹找回公道。只是言叔叔去世后,他势单力薄,甚至连周子析的人影都碰不到。”
“晏家可以让他找到周子析的踪迹,这可能也是他愿意放弃生父的姓氏,改为晏姓的原因。”
何小燃慢慢扭头看向周沉渊,“我不知道一条人命在你们周家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最起码在我眼中,她是十个周子析都不配跟她相提并论的存在。”
周沉渊的脸上没有表情,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何小燃蹲在墓碑前,重新换了新的消毒纸巾,小心地拭擦言小雪的照片,“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周沉渊看到她的眼泪“啪嗒”滴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溅开一朵大大的雪绒花,她说:“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她就不会死!”
一时之间,周沉渊如鲠在喉。
他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