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依着南仙的意思,开始向伽罗王提及联姻一事,伽罗王起初不甚留意,他早已下定决心让女儿自由婚配。伽罗王年过四十,半生岁月皆为国事,他呕心沥血了这么多年,把这天下看的重如泰山,但仅在南仙的终生大事上,他决定自私一回,如同寻常家翁般,为女儿扫平一切阻碍,愿她一世无忧。
伽罗王心意之坚决,连其发妻亦无法动摇,最后还是南仙出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与他促膝长谈。在伽罗王的印象里,南仙是娇憨的、天真的,但现在他又发现了长女的另一面,那是跟他一样的倔强与顽固,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对战,从来都是输多胜少,父女两人谈到最后,伽罗王终无话可说,他垂手坐到惊雷木案前,背脊弯曲,鬓角白发点点,明明只是联姻,他却有种要把女儿送给别人的悲凉之感。南仙伏在他膝上,仰头看着他,微笑安慰,她不必听,也知道父亲的烦恼。
一个月后,伽罗使臣觐见大金太皇太后,将伽罗王欲意联姻一事呈报,太皇太后大喜过望,当即懿赐十二箱黄金、十二箱白银作为使臣远道而来的抚慰费,又着人带着各色奇珍异宝、名家诗画、锦衣织罗等正式向伽罗问礼提亲。跟着数之不尽的珍宝一同到伽罗的,还有印有太皇太后懿章的联姻文书一封,事已至此,便算尘埃落定,万无悔改了。
南仙手里托着那封联姻文书仔细看了很久,说是“文书”,其实里外都是上好的金线绢制成、轻易损坏不得的锦帛,里面的文字都是大金最好的绣匠一针一线缝制而成,尽是赞扬伽罗、誓要两国永世修好的溢美之词。
南仙抚摸着冰凉如水、平稳丝滑的文书,不禁想起前世的联姻。翌朝国力赶不上大金,送的问礼也不多,更没有什么懿赐的文书,但那时的南仙却是欣喜欲狂的快乐,她那般欣悦地等待着自己的郎君,哪怕只是嫁给他做一方小小的王妃,对她而言,亦如蜜糖,只可惜,在风花月雪的背后、层层蜜糖的下面,隐藏的是赫连寻权欲熏心的面目。
“公主?你怎么了?”南仙猛地回过神来,只见初兰直愣愣看着她,“公主,你又发呆了。”
南仙放下文书,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会嫁过去。”
初兰道:“怎么着也得一年以后吧,大金离我们伽罗好远,我们坐车过去恐怕都要用上一两个月吧。”南仙心里一动,轻轻拉过初兰的手,问道:“初兰,我有句话想问你。”
“公主请问。”
“初兰,你我虽是主仆,但在我心里,我拿你当我的姐妹,你若是想家,或想嫁人了,就不必跟我去大金...”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初兰着急道:“公主切莫说这样的话,我自八岁进宫陪伴公主,这一世便都是公主的人,不管公主去哪里,初兰都要跟着你。”说完,反手将南仙的手牢牢握在手心里。
南仙微微一笑,初兰会说出这种话,她其实一点都不奇怪,上一世的初兰也是这般,坚定不移地要随嫁,“那好,那我们俩就一起去大金,说实话,有你在我身边我反倒松了口气。”
初兰听了,得意道:“那是自然,我自小在公主身边,公主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我都知道,要是让别人来照顾公主,我才是一万个不放心呢。”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聊了许多与大金相关的事。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大金带着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急切催促完婚,按照常理,两国联姻非同小可,其规矩之多、流程之繁琐,远非寻常百姓所料,婚前准备时间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然而因大金太皇太后的强烈要求,结亲一事提前了三个月,一个月后,南仙将以大金太子妃的身份,远赴他乡。
鉴星官们推算了一遍又一遍,最终选定八月初八为出行吉日,伽罗王与陈皇后钦定了随从、护卫近百人,为南仙备制了一车又一车的嫁妆。最后,在皇城外的观星台前,陈皇后饱含着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