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恼恨,但还算镇定,“二郎,你冷静些!”
“我没法冷静,她一回来,我的噩梦便会重现,届时整个都城都会记起我是如何被逼无奈与贱民成婚,如何被逼无奈与庶族生下子嗣……”
“对了,阿兄,还有你,别以为你就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江禳尘死了,她是怎么死的,你最清楚。江欢十年不曾入京,偏偏江禳尘一死,她就拼死拼活地赶回都城,不是复仇还能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阿兄,江欢就是条不知礼数的疯狗,她是不会放过你的。”
江亮面色青了又白,怒道:“蠢货,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整日里只顾念着你那点颜面,你就不能为整个江氏想想?”
殊不知,这话直接戳到了江清的伤疤处,他暴跳如雷,“我没为江氏想?我怎么没为江氏想,我若不是为了江氏,当年怎么会娶那贱妇入门,还生下江欢这个天煞孤星来克我。”
江亮心中别有顾虑,他不愿与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争辩那些毫无意义的往事。
他“嚯”地起身,“来人,将二郎君关入家庙,让他对着祖宗牌位好好学学江氏家规,等他什么时候不再胡言乱语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话音一落,便有几个江氏部曲上前,一左一右,将凄厉哭喊的江清,堵了嘴拖下去。
家将江弘面不改色,依旧垂首恭立于侧。
与癫狂无状的江二郎比起来,江亮这个宗主在他们眼里显然要英明神武千百倍,是整个太陵江氏的主心骨。
“阿塬何在。”
江弘恭敬地答:“禀宗主,江都尉尚在白河郡。”
江亮叹息:“我早该想到的,江欢此人多智近妖,阿塬又岂是她的对手?传令召他速归,我另有要事吩咐。”
隔了一会,他又道:“另则,传令义庄,不论是谁,擅闯者格杀勿论,即便杀不了江欢,砍她一条胳膊,我也必定重重有赏。”
“是。”江弘领命而去。
江亮负手站立。
风吹起他身后沉甸甸的帏幔,隐约可见一条不见尽头的长廊。
太陵江氏如同这座古旧的宅邸,历经了百年的盛衰荣辱风风雨雨才走到如今,断断不能毁在江欢这条疯狗的手上。
没过多久,押送江清的部曲去而复返,同行的还有面容惊骇,行色匆匆的江弘。
“宗主大事不好了,家庙起火了……”
“什么?”江亮一怔,没怎么听明白。
然而下一刻,不用江弘复述,他便亲眼见证了此言何意。只见数之不尽的火树银花在他头顶上空炸开,陨星一般的流火直直坠入江氏祖宅中。
古旧的腐木根本经不起火苗的撩拨,很快便四处烧了起来。
秦淮河畔,百舸争流,争奇斗艳。
就在方才,刚回都城的弋阳郡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掷千金,包下了其中最豪华富丽的一艘画舫。
画舫上,年轻俊美的伶人跪坐在船尾,弹奏着一曲曲清丽婉转的神弦歌:
“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
开门白水,侧近桥梁。小姑所居,独处无郎。”
呜咽箫声响起,歌女多情的声音,如痴如诉地吟唱着人神苦恋而不得的曲折深情。
歌里的清溪神女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对她情根深种的檀郎。
江欢四仰八叉地躺在甲板上,仰面望着疏冷星海中苍凉的月色,盛满美酒的酒觞缓缓靠近她薄红的唇。
其实神女孤身一人也挺好,她哪里晓得人心思变,世道素来凉薄……
宁可相信永恒的利益纠葛,也绝不能信什么深情不负、忠贞不渝的鬼话。
女郎讽笑一声,余光一扫,瞥见端端正正坐在案前的谢珩。
他不愧是诗酒风流的陈郡谢氏教养出来的芝兰玉树,一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