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是欲的滔光,往往同食相连,带着诱惑与放纵。
生命的重量皆在一餐一饮里。
客厅里的由乃在问甚尔问题,诸如:你叫什么?你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在这?你喜欢甜品吗?你觉得今天天气如何?
当然,甚尔将嘈杂的话语全给过滤掉了。
“废话废完了吗?”甚尔用厨房里比较新鲜的食物,给自己下了一大碗拉面,放至桌上,坐下来开吃。
青翠的菜叶上点缀着油光,甚尔夹起肉,大快朵颐起来,筋道的面嗦入喉管的那一刻爽滑,热汤浸润许久未至的胃,然后,他就这样看着由乃在旁边假哭。
“……我的那份呢?”由乃暗示道。
完全没吃饱。
甚尔慵懒地向沙发背躺去,双脚搁在桌子上,像只懒洋洋的雄狮。沙发弹簧似乎因为不能承受这份生命之重,短暂地发出了嘎吱的惨叫。
他向由乃伸出了一只手。
由乃有些困惑。
“给钱。”甚尔说。
由乃露出窘迫的神情。
“穷鬼就不能要求我的服务了,”甚尔说的理所当然:“再说你也不需要吃饭。”
几个小时前。
在甚尔撞见由乃没有脸那诡异的一幕之后,他走进了厨房,抽出了一把崭新的菜刀。
他预谋着捅她几下,思绪又忽然一转。
“我在干什么呢?”
菜刀是捅不死咒灵的吧?他身上没有咒力,只能通过“咒具”铲除咒灵。记忆残缺的他,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他手头唯一的那把残破的“咒具”,早已损毁了。
最重要的是:他砍死这家伙有报酬吗?
一个子也没有啊?他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人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菜刀都拿了,还是先捅几下试试?
背后却突然传来由乃幽幽地声音:“亲~爱~的~你在干什么呢?”
“别着急,”甚尔一本正经的忽悠道:“我在给你做爱心午餐呢。”
厨房大部分露在桌面的果蔬已经腐烂,颜色如斑驳的橙漆。
冰箱内里整的却像堡垒,食材齐全保鲜,致使他有很大的发挥空间,甚尔随手拿出土豆,切丝手法相当熟练。
“你其实是想捅我一刀吧?”由乃平静地说:“我不需要吃饭的哦。”
气氛一度将至冰点。
就在此时,这栋大厦忽然又有了异样的气息。
新的咒灵闯入了这栋大厦。
他们同时听见了小孩子悠远的呼喊:“藏——好——了——吗?”
是某种假想咒灵,由【捉迷藏】这种都市怪谈衍生出来的,实力似乎离特级只有咫尺之遥。
说起来,她会怎么做呢?
甚尔冷眼旁观。
听见了声音的由乃说道:“是小孩子吗?糟糕啊,我真的不擅长应付小孩子,你等我一下哦!”
说起来,在咒灵之间,经常也会存在肉弱强食互相侵吞这回事。
她肉眼看上去倒是挺弱的。
如果她真的很弱的话,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被吃掉呢?
由乃下了楼,咒灵似乎也在靠近她。
那是一滩古怪的黑泥,无数只眼睛齐齐盯着她:“发现你了哦,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哇——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吓人,”带着些许哭腔,由乃如此控诉道,试图以德服人:“小孩子不要成天把杀人放在嘴边。”
那向她张开的长满利齿的嘴,在靠近她的那一刻,浑浊的泥却变成了一只手臂,轻轻的抚摸在她的头上。
黑泥停顿了一下,然后说:“爱着你。”
“咦?是个好孩子呢。”由乃十分感动,伸手拭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在上方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甚尔,对于这种“和美景象”,感觉自己快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