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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李峤对邬翠翠心有轻蔑,此时也不禁有些折服于邬夫人的手腕,有这样的主母把控家门,邬家未必不会再度兴盛。
他又向其行了一礼:“既如此,小婿便在此谢过岳母大人了。”
邬夫人展颜而笑,神色自若:“已经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客气?”
……
如今的天子行辕,其实并非行宫,只是本地州郡的刺史府改称而已,无论是气派程度还是占地之广,都不足以与昔日帝都相较。
邬翠翠乘坐马车到了门外,等待内侍前去通传的同时,也察觉到周遭人的目光密密麻麻的落在自己身上,或诧异,或嘲弄,或同情,或风平浪静的上下看了一遍之后,又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收回。
邬翠翠广袖之下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负责牵引的内侍出来,领着她一路进了正房,太上皇即便退位,也仍旧是新帝之父,谁又敢在礼数和待遇上亏待他?
只是较之从前的意气风发,太上皇到底也见老了。
满头白发,皱纹深深,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暮气,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邬翠翠几乎没认出来。
还是太上皇慢慢从躺椅上坐起身来,视线有些难以聚焦似的对着来人看了一会儿,慢腾腾的叫了一声:“是翠娘来了啊……”
这熟悉的称呼与苍老的声音。
邬翠翠回过神来,霎时间泪如雨下。
她跪下身去,哭道:“义父,不孝女来给您请安了!”
“快起来,快起来,”太上皇叫人搀扶着站起身,亲自去扶她:“才刚生完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呢。”
他神色不无怅惘:“我早就不是从前的天子了。”
邬翠翠马上道:“不,在翠娘心里,您永远都是天子!”
太上皇转过脸去看她,眼眸因为苍老而显得浑浊:“真是个傻气的孩子。”
他慢慢坐回到躺椅上,手撑在膝盖上,叹息着说:“今时不同往日啦,人老了,就要服老。”
略顿了顿,又继续说:“人败了,就要服输。”
神情瑟缩,英雄迟暮。
房中侍奉多年的旧人们都默默的垂泪。
邬翠翠眼见着昔年如烈日一般灼目的天子变得黯淡,再回想起父兄枉死沙场,但觉悲从中来:“明明是他们使阴招,为了铲除异己,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难道他们忘了,叛军还在眼前吗?!”
再想到惨死的贵妃,不由得流泪更凶:“国家到了这种境地,却要将罪责全都推到一个女子身上,这就是新帝的担当吗?西施亡了吴国,那越国又是谁亡的呢?无非是要找个人来顶罪,以此求得内心安宁罢了!”
太上皇转过脸去定定的看着她,眼底似乎有泪光闪过:“好孩子,我谢谢你。”
“不为别的,只为你替她说的这几句话。”
“贵妃,她是朕的解语花啊,”他的神思陷入到过去的美好回忆之中,脸上浮现出一种青年亦或者中年人才会有的微醺:“她走了,那些贴心话,朕还能跟谁说呢……”
邬翠翠在太上皇处停留了一个多时辰,二人断断续续的谈了很多,说贵妃,说她的父兄,说从前在帝都,好像没有忧愁一般的快活的日子,也难免说起她与李天荣的和离……
太上皇叹息着说:“也好,也好。既然两下都不中意,长久的在一起,也不过是怨偶罢了。现在想想,倒觉得对你不住,原本是想成全你的一片痴心,没成想最后却把你给害了。”
邬翠翠赶忙道:“义父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心里对您是只有感激的!”
太上皇便又吩咐人开了库房,前前后后赐下了许多东西,末了,又悄悄取了一枚玉佩给她:“这可是好东西,你拿去玩儿吧。”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嘲弄,嘿然冷笑:“那个孽子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