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夏被许起潭从营帐里赶出来时,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一听说要撤兵,许起潭的一张脸立刻拉的老长,浑身煞气四溢,看得他的眼神跟看仇人似的瞪着他,恨不得用目光化作利剑将他活活射穿。
不仅如此,刚刚还让人如沐春风的焉已云也微微蹙了眉,虽然并没有像许起潭一样喜怒形于色,但无形中威压比一旁的副将许起潭更加强盛,即使身受重伤,但轻轻抬眸的气势仍旧让人双腿发软,其坚定的态度和话语也向惊夏表达了同一种意思:
不撤兵,打死都不撤。
当然,焉已云到底不是普通的粗俗蛮将,轻飘飘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把惊夏给堵了回去。
惊夏还有心再搬出太后来劝说焉已云,谁料焉已云听都不听他接下来的话,直接挥手将他赶出营帐,等惊夏底气不足地搬出太后懿旨时,却换来许起潭轻蔑一笑:
“不要说太后懿旨,咱们将军连小皇帝下的旨意都敢抗。”
其言下之意就是,太后懿旨算个啥,他焉已云统统没放在眼底。
夹在太后和将军之间左右为难的惊夏: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话已至此,惊夏惊夏还能再说什么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只能走。
他在宫里沉浮多年,自然知道,焉已云这是顶着抗旨的罪名,坚决不肯撤兵了。
但是,惊夏不解的是,在京城中本来就被怀疑迟早要造反的焉已云,为何不韬光养晦暗藏锋芒,而是要冒着这样风险,再给自己扣这样一顶帽子呢?
惊夏心底的疑惑,焉已云当然不知道。
此刻,他正在传唤军医,让对方给自己开一副止疼的药。
他的右脚被万眼毒蛛的蛛丝捅穿,此刻还在流血不止,每一寸骨头都仿佛被人用锤子用力敲碎再胡乱揉回原状,从骨缝里都透出万蚁啃噬的麻痒,难受的焉已云冷汗直冒。
他心底清楚,这万眼毒蛛的蛛丝可不比普通的蛛丝般柔弱,而是大月国的巫蛊师用了几巫蛊师的心头血淬了沙蝎子、菱纹毒蛇、七彩蜈蚣、万眼毒蛛等身上最毒的部分的毒液炼成的蛛丝炼成的,毒性极重。
况且,它可柔可刚,可攻可守,最重要的是其缠在腕间便几近透明,让人防不胜防。
大月国的四皇子忽而玥作为大月国军中最尊贵的人,自然将万眼毒蛛的蛛丝作为护身符和王牌留到最后,决定打不过也要带走敌军营中身为主心骨也是最强悍的焉已云,焉已云虽然有防备,没让对方射中自己的心口,还是不幸中了招,伤了双腿。
明明焉已云都已经从马上摔下来了,但在五皇子准备趁胜追击时,趁其不备,硬生生用被毒液腐蚀的残缺的佩剑砍断了对方缠着蛛丝的手,随后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还用力掷出佩剑,用力插在了被部下救走的忽而玥的腰上。
两军对峙,主将领均受了重伤,一个断手一个瘸腿,血次呼啦的,眼看着就要死了,这仗自然也打不下去了,双方将士都默契地放下手中的兵器,许起潭也赶紧收完尾,鸣金收兵,将昏迷的焉已云抬回驻扎的军营。
索性抢救及时,他们大军的主心骨总算是保住了,但焉已云体内蛛丝的至阴寒毒还在慢慢往心脏处渗透,就算有神医将世,他剩下的日子也不多,决计活不过三十而立。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索性就任性一回。”
焉已云笑着对面容紧锁担忧地看向他的军医,似是在安抚,嘴角却不其然咳出一丝血线,又被他不在意地用拇指抹去,浅浅的淡红立刻在他的脸颊上浮现,如白玉上落了桃花瓣,美不胜收:
“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撤兵。”
他的声音很缓很平静,像是春日桃花树下的流水潺潺,清澈干净:
“于公,大月国占了我大梁边境几处绿洲、湖泊,我有生之年,决计不愿看到寸土另属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