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小筑坐落侯府西南碧波湖的中央,毗邻凝翠花苑,横穿过垂直□□就能看到松柏树下有独只小篷船,用以载人来回。
阮芙被樊嬷嬷送回去时,宅院最西侧的净室早备好了牛乳浴,丫鬟春桃将主子扶进门,一边落木栓,一边悉心检查每扇窗台旮角。
“春桃,今日哥哥他们不在府里。”
“无论在不在都要当心,万一有哪个胆大包天的仆从瞧光了六姑娘,奴婢怕是要被老爷们给活活打死。”
春桃也是没法子,阮芙生的美,及笄之后,听说侯府好几位庶出少爷钟意划船来湖心,美其名曰:看风景,其实是想挑准毫无血缘的‘小堂妹’洗澡的时候偷看。
亏得打小照顾阮芙的柳姨娘思虑周到,早年给窗换了戳不破的三层油纸,外加独立的青铜锁,得以守住她的名节,然则美艳的名声已传出去,难保不会有登徒子明知故犯。
阮芙听春桃说的有板有眼,甚是严重,背上一颤,拽住腰间绶带的双手不敢乱动,硬是等丫鬟确定关紧了,才开始褪衣衫。
春桃倒完半桶热牛乳转身,阮芙捂着浴袍,脱了大半。
四围屏风内,水雾蒸腾起淡淡的奶腥,貌美的女子阖眸趴在木杅边沿,柳眉琼鼻,精致绝伦,裸背上的肩胛骨纤薄漂亮,春桃轻轻替她掬水擦拭,肤若凝脂,碰到她的肌理,比丝绢触手还要滑腻。
“六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阮芙脾性温柔,说话也同样慢吞吞,细声细语,“春桃,我见到了西厢房的一位书生,你认识他吗。”
准确来说,是见到了书生的手。
春桃午后没有随行阮芙伺候,不知内情,“啊,六姑娘见到了?”
“嗯。”
“所以,二老爷喊你出门,就是为了此事?”
阮芙早就将陈广进抛诸脑后,耳边不期然回忆起年轻男子的清冷语调,一时没听清,含糊不清地应了句,“是啊。”
春桃手势微顿,不服气道:“真是的,明月姐还不许我告诉六姑娘婚约,原来今日两人都相见了,那还有什么好瞒的。”
阮芙以为是自己听错,睁开眸神情迷茫,“婚什么?”
“对的呀,那位书生不就是阮姨娘曾经替您指腹为婚找的夫婿嘛。”春桃替阮芙擦背,自说自话,“本来二老爷也不信,据说那位穷书生手里有两家缔结的订婚书,二爷才暂时准了他住在前院里的西厢。”
本朝的婚约一旦经书面,与成亲用的婚书无异,双方不得反悔,尤其若女子反悔改嫁他人,将处以杖刑六十板并将其长辈送进牢狱之罚,除非哪方德行有损,有法可据。
侯府养了这位继女十多年,显然没料到她未出世就被夫家订了去,留书生暂住当然只是权宜之计。
阮芙愣住小会儿,小筑里丫鬟没几个,说得上话的皆被勒令不许多言,她又总被束缚在湖心,自是没来得及听闻此事。
她从前没想过嫁人,糊里糊涂的,无端多出了个未来夫婿。
春桃刚说完,阮芙就觉得头颇有些重。
“六姑娘,您怎么了?”
阮芙双眸朦胧,感觉困意倏尔袭来,“春桃,我没事,我就是好想睡觉,你,你别担心”
她枕在腕臂上的脑袋愈发的沉,耳边响起丫鬟着急的句句呼唤,逐渐失去了意识
阮芙做了个古怪的梦。
她眼前一片雪白,鼻尖嗅得到淡淡的沉水香,香味与她惯用的鹅梨青果不同,味道更醇厚冷清。
阮芙用手心推开,发现她原来躺在陌生的被窝里,蒙住她的是条轻薄的软毯,转过头,身边居然躺了个年轻的男子,而且有一道声音告诉她,这位就是她住在西厢的未婚夫。
她六岁开始住在湖心,极少碰到陌生人。
此时她本该害怕,出乎意料的,或许因为清楚是在梦中,她只是有些本能的羞意,同时也有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