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朋友都说,走出医院顾念奚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依旧可以意气风发,率性而为。
医生也说:“顾念奚情绪恢复的很好,本来担心药物残留会影响病人的大脑,可是目前看来,没留下什么大的问题,回去一定好好休养一段。”
好朋友唐心儿甚至在一旁打趣:“哇塞,全拜假药成分十足,喝了那么多安眠药却没有给念念留下任何后遗症……”被旁边的于茉茉用力瞪了一眼,才住口。
其实这些顾念奚不在意的,这俩死党的性格自己最清楚,不过是看着自己伤感,想要带动一下气氛。可是,也只有顾念奚更清楚,从此以后她是空的。那一天开始,心死了,不再为谁而跳动。
一个月后,顾念奚没有一句解释异常平静地辞了工作,瞒着家人和朋友悄悄地应聘到另一家报社的外派记者,优先被录取的唯一条件是她不需要任何补助和奖金,并可以最快上岗。
编辑部的老总把烟头在已经堆满的褐色水晶缸里狠狠按了三下,弓腰慢抬头打量了她几眼,拖着烟熏的沙哑口吻和怀疑的目光:“那就,试试吧!”
who care!!她才不在乎那个秃顶老男人的怀疑或肯定,甚至没问过那个将要去驻地的y城,是怎样一种境况。
就那样拖拉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行李箱,离开了无处容身,无法安放自己的小城。
绿皮火车,车厢里到处人挤人。幸好靠窗,硬是把自己塞到了座位的角落里,脑袋几乎埋进衣领。
深秋初冬,窗外萧萧一路,树木光秃秃一片,田野空空落寞,就连落日也被轻霾吞没着只剩一点红晕。
不觉得饿,也没感觉渴,时间似乎可以就这样静止,转动的只有车轮。
可是窗外的风,却还是挤进玻璃窗一步步入侵掠夺,透过高领毛衣,硬是钻进了心里。
到底转动的是车轮还是年轮呢?
随着年轮旋转的那股绿色之间,是否也有一条长长的小路?
晴时寂静雨时泥泞的小路,和一条乡间公路平行着,如同不相交的两条直线。而命运之初在这五六百米的小路上,经常偶遇的两人,一如同这条线上的两个点,注定的存在,却又不确定直线两端的长短。
中学三年,无数个上学放学的路上,走到这条小路的入口,便能望见另一端慢慢踱着步子的背影。
有时急着上课为了赶时间会快步擦肩跑过;时间尚早,顾念奚会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永恒的距离,默默观察那个熟悉又腼腆的轮廓。
四月的麦田最是让人流连。野草在绿油油的田垄上点缀,细长的面条菜高举着粉嫩的花苞。每天清晨叶面上的露珠一颗颗闪着光,听着风把麦苗拔高的声音,看着绿色的波浪一层层漾开,就像看到了大海一样兴奋。可无论忧伤还是多么欢喜雀跃,他们却也始终没有打扰这份距离和平静。
很多事,很多东西,只有在回忆中才是最美的吧。究竟是岁月的画笔加重了回忆插图的色彩?还是回味之时大脑自动添油加醋将细节重新烹调?多年之后几次再去寻这条小路,才发现,那棵记忆中总是在原地等待的老槐树不知何时早被砍掉了。随着农村的飞速发展,机械式劳作让整齐划一的田野再没有往日不规则的美。无论清晨抑或黄昏,寻寻觅觅,再没见到那些日子里,风吹绿浪的“大海”,再没闻到过那肆意开放的槐花香甜了整条小路。
当然,小路的尽头,更没有那个低头踢着土块蓄意滞留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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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由喧嚣逐渐安静,啼哭的婴童应该在母亲怀抱里睡着了,斗地主扎金花的几个男人估计也是输赢无趣,开始靠在椅背上打瞌睡,旁边的老太太连呼噜声都是节奏分明……
窗外一片漆黑,顾念奚心里祈祷最好连点点灯光都不要看见,她祈祷这是一趟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