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她心怀“感恩”,也想“原谅”,但那都是她以理智和情感给自己套上的道德枷锁,已经习惯了做体贴的孩子、优秀的人,不想让任何负面之词近自己的身,所以不想变得斤斤计较,明明自己受了伤,却还是选择隐忍不发,不断安慰自己,给自己打“麻药”,麻药只能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疼痛,而不是真的不痛。
有怨恨多么正常,难的是不被怨恨左右,依旧心怀善良,她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能可贵。
魏迟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其实她不作妖的时候,他不介意对她温柔一点。
黎稚恬伤心得要命,哭得浑身颤抖:“可是跟你比起来,我遭遇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痛苦,却觉得自己苦不堪言。今晚上我跟你抱怨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无病呻吟,我凭什么还不满足?命运待我已经很好了。”
原来至少有一半的眼泪是为他而流的。
魏迟常常觉得她很可爱,就在于她不管在何种心境下,都还不忘反省: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你没有抱怨……”他如实说,“我只听出他们对你很重要。”
黎稚恬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像一只可爱可怜又无助的小狗狗。
魏迟的心跳立马快了起来:没想到,被人调戏,他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被人怜惜,他竟然狠狠地心动了。
黎稚恬见他没有躲闪,瞬间勇气加倍,下一刻就放开了他的衣襟,伸手要去搂他的脖子。
魏迟眼疾手快,一手摁在她的脸上,将她推远了开去,她的胳膊一下就离开了他的身体,更别说勾脖子了:根本就够不着!
“你干嘛啦!”黎稚恬不满,“刚才还抱得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算什么男人!”
魏迟冷漠地说:“没有抱你,只是借外套给你擦鼻涕眼泪。”
“好啦,知道啦!”黎稚恬顺着他的话说,“我也只是想借你的衣领擦眼泪而已,干嘛推开我啦!”
魏迟一句话绝杀:“不借。”
“哼!”黎稚恬气呼呼,嘀咕起来,“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一点都不绅士,把人当贼一样地防着,当自己还是小鲜肉吗,时刻防着被猫儿叼一口呢?!”
魏迟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真想回嘴:这么嫌弃,那你别粘在我怀里不走啊!你岂止是想叼一口,要不是我严防死守,早就被你吃干抹净了,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时每刻都在打我的主意?
不过他忍了,因为如果说出口就真的成了她口中“一点都不绅士”的男人了。
男人要少说多做,沉默是金。
黎稚恬在心里直骂他是笨蛋:我都故意装作在生气了,还不快点哄我!刚才还知道抱抱我呢,现在亲我一下就可以原谅你啦!
结果魏迟已经预判了她的预判,只是冷眼看她作:我就不惯着你。
黎稚恬洞悉了“我跟魏迟僵持是不可能赢的”这个事实,赶紧给自己搬了高高的台阶来下:“好啦,我大方一点原谅你好了。”
魏迟惊讶得瞳孔地震,在这一刻深刻地体会了那个“被丈夫强制原谅”的妻子的愤怒:我没有做需要被你原谅的事!
结果黎稚恬下一句话就让他的火气全消了:“我常常在想,好像除了宠着你,我也着实拿你没有办法。”
她让步或选择原谅,只是因为宠他。这个出发点魏迟能接受,并且是欣然接受:谁会不喜欢被宠的感觉呢?
虽然只是和魏迟一起月下散步,但对黎稚恬来说,这是既浪漫又幸福的时光,她真心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但是走啊走,酒店就出现在了眼前,不管她有多不想结束,他们也不得不道别了。
最是幸福留不住,因为它不寻常,所以才更显珍贵。
“我不想跟你说再见,但也不可能这样站到地老天荒,所以,你先走吧,我要看着你的背影消失了以后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