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嗨完了,他才问起:“既然病没治好,前几天又为什么出院?”
黎稚恬本来挺开心的,闻言便有落寞神情爬上眉梢。
虽然她跟石溪月感情非常好,但同为社畜,小姐妹也有自己的压力要扛,她有点怕,跟小姐妹倾诉的结果是对方变成她的情绪垃圾桶,所以忍了又忍没有说。
现在魏迟问起,她就忍不住把陆修走后她忙得要命,因为应酬喝太多酒住进医院,结果爸爸为了讨好女朋友,让她带病去帮忙开业的事说了。
魏迟这才知道她真的不是不想见他,而是连住院期间都没能清静养病,还被父亲抓壮丁了。
“你可以不去。”
这是魏迟最无法理解的地方,因为他听得出,她把父亲的安排看得比自己的健康更重要。这种想法不对,不只是她,她的父亲也应该意识到: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这反应,黎稚恬笑了,说:“你是独子吧?”
“是啊。”
“在父母都只爱你的环境中长大的人不会懂,我要多努力地讨父母的欢心,才能得到一星半点的认可,要积攒多少的认可,才能换来一点在意,至于要多少的在意才能转化成些微的爱,我至今也没有找到答案。”
虽然上次见面的时候,魏迟有点怕那个舞剑的叔叔,但是在他看来,他们父女关系还是挺融洽的,老父亲见女儿带男人回家过夜第一反应不是责难女儿而是向他逼婚,这也是爱的表现吧?
所以她认为自己得不到爱,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他宽慰道:“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只是有人不会表达。”
黎稚恬转脸看了他一眼,笑容更甚:果然笨蛋美人也很有魅力,既傻又帅,可遇不可求。
“你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的孩子是不被期待的。”
她语气轻松地说:“我一直也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在17岁以前。任何方面我都比弟弟更优秀,比他听话、比他成绩好、比他勤快、比他体贴,爸妈提起我们,都是表扬我,批评他。我感觉自己太得父母欢心了,弟弟很可怜,爸妈总说他不好,所以我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好以外对弟弟也很好,因为我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方方面面我都要做得很好。”
“我如此让人省心,弟弟那么让人操心,但父母离婚的时候,他们为抢弟弟大打出手,根本没有人想要我。我那时候才明白,表扬不一定是爱,批评不等于不爱,我优秀不是别人爱我的理由,爱就是爱,爱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魏迟这一刻才知道,她的热情和周到,竟是源于生存需要。
而他也着实理解不了:为什么她要极尽讨好之能事才能得到父母的关爱,那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
“既然他们这样对你,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拼命……”
魏迟替她感到不值。
“虽然我爹不够爱我,但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黎稚恬叹息道,“如你所见,我家又吵又乱,但那是我的家,唯一的家;我爹满身缺点,又不靠谱,但他是我爹,唯一的爹。我也想过,抛下一切只为自己而活,我应该可以生活得很好,但我这一生也会缺失很多。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很微妙的事,有苦有甜,我竟舍不得将它斩断。”
这就是她无怨无悔地付出所有的原因吗?
魏迟终于明白了,她这十年前后的变化为什么如此之大,她不仅遭遇了人生的变故,还看见了人性的残酷,在被抛弃以后,面对滴水之恩,还是选择涌泉以报。
如果和她交换人生,他并不会比她做得更好,甚至,他都没有她的坚强和善良,他不会原谅抛弃自己的人,更不会去爱不爱自己的人。
“我有一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说。同样是父母的孩子,你被这样对待,我只是想象了一下就觉得太不公平,你要怎么做到心理平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