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白复水看了陈朝生一眼,吹起了口哨,“陈朝生,滋他。”
陈朝生欲言又止:“师兄,我不是巴普洛夫的狗。”
“别怕。”他索性一把掀开帘幕,教太阳光照进来,“前辈如今是地府公务员,经历了再教育,师兄放心好了。”
“师兄,就算他是鬼,那他把你弄死,你不也成鬼了么?”陈朝生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然后你们两个要是再互相超度,你成了死鬼,他投胎成了人,再超度一次,你投胎了,他又成了鬼。”
白复水的面色还是煞白的:“我方才叫他自己超度他,我害怕他来超度我。”
“怕什么。”陈朝生抿了抿唇,轻声道,“若他真是找上门来了,师弟一剑劈死了不就是。”
“师弟虽说不会超度亡魂,但师弟为你物理超度了不就是。”陈朝生站在太阳底下。
天是明亮的瓦蓝色,又是个大晴天,连风都是燥热的。如若不人工降雨的话,要一直热下去的罢。
“师弟啊,你忽然这么顶用,师兄心里更害怕。”白复水逃也似地出了神殿,“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陈朝生道:“放心,师兄。”
那青衣男子活着的时候,败在他剑下,如今死了,陈朝生便更没什么畏惧。
虽说他不记得剑诀。
剑诀被他自己刻在了剑上,到了用的时候,他便拿上看两眼,趁着对手没注意,再看上两眼,照着念念。
但劈死一个死鬼,问题应当不大。
“朝生啊,你长大了。”白复水长叹一声,“师兄这么多年,没白疼你。”
“想着多少年前,你还是个穿个开裆裤光着屁股、满宗到处嘘嘘的小屁孩。”白复水伸手擦去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又是在师父的花瓶里,又是往师姐的绣花枕头上。”
“哪有?”
陈朝生合理怀疑白复水在胡说八道。
陈朝生是个很有自觉的小孩。
他三岁那年,白复水六岁,尚且不能好好化形,小狐狸崽子在合欢宗里到处乱窜。还是陈朝生教会他埋自己的便便,他师兄很长一段时间,一有那欲望,都是喊陈朝生。
“陈朝生,给我擦屁股!”白复水会这么叫,狐狸尾巴摇个不停。
后来师兄长大了些,师兄学会自己去茅厕了,只是夜里的时候,还是喜欢抓睡得正死的陈朝生陪他如厕。
陈朝生不理他呼呼大睡,白复水就闹,用小爪子刨他,又是狐狸尾巴糊他一脸,捂着他口鼻。
他本体确实是只惹人疼爱的小白狐狸,毛茸茸,毛也是蓬松细软的,油光水滑。
陈朝生夜里醒来的时候,便对上一双盈盈发光的绿眼睛,还有小狐狸尖利的,杂着血的牙齿,对着他袒露在外的脖颈。
42摄氏度的夜里,白复水伏在他胸口,陈朝生热得出了一身热汗,以为自己睡得太死,被人当作遗体火化了。
“师兄,你才是长大了。”陈朝生语重心长道。
白复水的长大和进化似的。
别人是小长大,他是走完一本《物种起源》,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末了才修得人形。
陈朝生小时候还常担心师兄会不会食粪。大抵狗改不了吃屎,他夜里总是做梦梦见师兄食粪,他上前阻拦,师兄便张着大嘴巴乱叫一通,应当是脏话,且那粪还是陈朝生午时排出来的。
吓得陈朝生早早辟谷,自那夜起痛修辟谷之术,终成了宗门最早辟谷之人。
白复水长腿一跨,坐上了驾驶座,钥匙插进汽车孔里:“还是要找个和尚看看,慧远这人一看就不得行。”
“他那道行,压根儿不够看。”白复水拉下手刹。
“师兄啊。”陈朝生系上了安全带,被反光镜上落的日光刺了眼。
“……就是心神不宁的。”白复水皱着眉头,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一下在柏油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