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延记得,自己刚才明明躲藏在石榴果的树干上。
有那么多鸟儿栖息于此,必然是棵大家伙。
枝繁叶茂将他层层叠叠掩映其间,就算不是百分之百的绝对安全,也是个相对逼仄的空间。
可为什么下一秒就处在沙漠中了?
郁延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否有一段记忆倏然空缺,有些茫然地环视周围,直到转向右后方,呼吸一滞。
漫天红沙之间,巨兽的身影无处遁形。
足以遮天蔽日的双翼,远比盔甲更加坚硬的鳞片,铁钳似的爪,脊背隆出的突起如同起伏的山丘。
加上翅膀,身形超过十米,远远看上去就像个深色的小型堡垒在移动。
它死死盯着渺小的人类,赤红眼眸里盛着满满的狠戾,仇恨几乎能喷出火来。
郁延尚不知晓这份深切的仇恨从何而来,但如此狰狞而丑陋的生物,肯定不是他的阿吼。
如果不是阿吼,这样的身形和外观……
郁延瞳孔骤然紧缩,有了一个可怖的猜测。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巨龙?
那个沉睡五十年的法拉米苏醒了?!
郁延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理。
按照蔺老的说法,法拉米并不喜欢干燥荒芜的沙漠,毕竟那儿不仅人迹罕至,动物也没多少,它在那里根本吃不饱。
恶龙大部分时间和人类一样,生活在诺厄星浓绿的这一半。
吃饱喝足,然后为非作歹。
不仅“法拉米”出现在沙漠不合理,更离谱的是,自己又究竟什么时候转移到沙漠来的?
来不及想了。
“法拉米”的移动速度和它高大笨重的身形完全不匹配,如同一柄超高速的光子鱼雷朝他弹射而来。
人类的反应神经根本无从自保,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方才还在深红的沙丘之后的法拉米,顷刻间来到了眼前!
恶龙居高临下轻佻地打量着娇小的人类,笃定郁延就是跳起来也打不到自己膝盖。
接着,漫不经心地伸出龙爪,勾进郁延的皮肉里。
郁延被它提溜着脚、头朝下拎起来不说,伤口处血流如注,头晕眼花,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也不可能逃脱恶龙的掌心。
他要认命吗?在不明不白的这里?
“法拉米”似乎对人类的“垂头丧气”嗤笑了一声,然后,像扔薯片一样将郁延抛上半空中,张开血盆大口——
郁延缓慢地眨了一下湿漉漉的睫毛。
……不对。
他的着陆地点并非恶龙的尖牙利齿,而是粗糙的树干。
但树干和先前的也不太一样,它时而明黄,时而绛紫,并且在不断向心旋转。
郁延揉了揉眼,不仅是树干,枝叶的颜色也变了,红石榴们成了黑白花,所有的颜色都被颠倒,
目之所及正以毫无规律、且极其扭曲的方式不停转动。
好晕。
头晕得厉害。
到底是世界在旋转,还是他自己?
郁延趴下来抱着树干,以防自己失去平衡跌落下去。他低头寻找自己被“法拉米”的龙爪勾到的小腿,却完好无损。
郁延没有丝毫犹豫,咬破了指尖。
这一次是真正的、有铁锈味的血。
疼痛硬生生将他从色彩不断变换的斑斓世界中拖拽出来,暂时清醒了片刻。
症状判断并不难:他产生了幻觉。
问题是,为什么?
一般而言,最容易致幻的就是食物,然而他上一次进食,还是在老师的家里。
从登上舰船到现在,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甚至没有和食品类有接触。
除了不久前为了隐蔽气味涂在皮肤上的石榴果汁——
等等。
难道令人致幻的是石榴果的汁水或气味?
在洞底的时候,石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