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最后一次见到络腮胡子时,他往这个方向走了?”
昏暗幽长的城道里,林三酒尽管压低了嗓门,仍然听见自己的声音被远远地承载出去,飘摇消散在砖墙之间。她自己的行动轻得几乎察觉不到;在一片灰蒙蒙的幽静里,反而显得她的说话声、脏辫的脚步声更清楚了。
“应该没错,他把我带去看守点之后,我坐在椅子上,他转身往椅子的左手边走了。”脏辫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跑慢了,一个拐弯两人就会失散。“只不过,我不记得来时走了这么远啊……”
林三酒也有同感。她寻找脏辫时走了好几条城道,一共才花了七八分钟;可是顺着脏辫指的方向上路之后,二人已经跑了至少五分钟,城道却越来越寂静、越来越陌生,仍然在黑暗中沉默而没有尽头地向前延伸着,不见一点火光人声。
“我们大概是走错方向了,”她顿住脚,尽量平静地说。林三酒抬起下巴,示意脏辫转身往回走,说:“回头吧,或许有我们错过的分叉路。”
这一次,他们小心注意着道路两侧,以免漏过狭窄岔道;可是直到二人快走回脏辫守夜之处、那张被他撞翻的椅子已经遥遥可见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任何岔道。
“我们去另一头,找几个普通人问问吧,”脏辫出主意说。前方城道深处,天光从断口处投下来,在地面上映出一方昏白;拐角处隐隐约约地,还能看见一些普通人打的地铺。
林三酒抬头看看,又转身看了看他们刚刚走过来的城道。“……不对啊。”
“怎么了?”
“你看,”她指着那一处天光说,“前面城道和我印象中的繁甲城一样,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天花板断口。可是你再看后面,我们刚刚走了那么远,你见过一个断口了吗?”
脏辫猛地一拧头时,满头长辫子险些扇了他自己两耳光;但他已经顾不上了,喃喃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林三酒没有作声,只是试探着往前方走了几步——果然正如她预料的一样,那把椅子、地上的月光、普通人的地铺……前方城道里的一切,都仍旧和她保持着和刚才相同的距离。
“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在脏辫自己也试过一次之后,终于忍不住了,使劲一敲墙壁,怒道:“是特殊物品的作用吧?”
他虽然战力寻常,眼光却不错。林三酒点了点头,说:“从你椅子附近开始,就应该被人连接上了一段新空间,这段空间呈现出了原本环境的外貌,但是不管如何往前走,都不可能走到真正的城道里去,它只会随着我们的脚步无限延长。所以它不会像真正的城道一样,随着距离而展现出变化,比如说,天花板上的断口。”
她以前经历过一个叫莫比乌斯环的物品效果;和这一段空间的表现虽然不同,但概念应该相差不远。
“空间类的物品?”脏辫使劲一抹脸,说:“我可真是脸上有光了,居然有人用这么珍贵的东西对付我。可是,这陷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连林三酒都说不上来。刚才她在叫醒脏辫、向他问话的时候,丝毫没有生出过附近有进化者的警觉——除非那施放陷阱的人,身手战力远远超过她的想象,连纯触和意识力双重手段都捕捉不到他的痕迹。
“有人全程瞒过了我的感知,这个可能性有,就是很低。”林三酒抱起胳膊,说:“另一个更有可能的,是放下陷阱的人,也恰好是我当时没提防的人。”
“你没提防的……”脏辫目光四下一转,突然怔住了,手指定在自己身上。“你是说我?”
他登时慌起来,连连摇手说:“我干嘛要自己害自己啊?再说我没有理由困住你,我也根本买不起——”
“我知道。”林三酒一挥手打断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真是你干的,你把自己也困进来就说不通了。”
脏辫甚至都不需要用苦肉计博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