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舒转头瞧他:“你什么语气。”
梁径目视前方:“刚知道的语气。”
时舒:“……”
这么闹了有一阵,时舒也困了。
打了几个哈欠,他靠着车窗不说话。
期间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梁径转头注视他,过了会,伸手摸了摸时舒温热的脸颊。
“马上到家了。”
“嗯。”
另一边,小情侣走后,方安虞找出柜子里所有的泡泡补充液,玩了半个多小时的泡泡机。
客厅里全是一股霉掉的水果甜味。
最后,他放下泡泡机,拿上车钥匙就开门出去了。
隆园的服务员还记得他,笑着向他问好。
电梯一路到达今早离开的楼层。
敲门的时候,方安虞心底还是空白的。
门打开,他看着陈若有些诧异的面容,似乎瞬间福至心灵,张嘴就说:“撞到你的车,对不起。谢谢你前天替我解围。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吐你身上的。”
“我……我喝多了,对不起。”
“还有。”
陈若的神情在他仿若小学生报告一样的话语里一点点恢复到往日那种冷静自持。
“还有八年前在赫尔辛基……也对不起。”
至此,陈若波澜不惊的面容才出现一丝松动。
他的长相不是那种轮廓深刻、棱角分明的英朗,也许是职业因素,也可能是一直以来巅峰跋涉的成长经历,十分张扬的情绪从未在这张脸上过分展露。这样的眉眼尤为清冽,凝神的时候会带着一丝锐气,凌厉逼人,压迫感十足。
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俗世欲望,是一种类似俯视的旁观,如同他落下的每一颗棋子,无关无碍,干净利落。
也因此,此时的神情松动,就像松针落雪,万物复苏。
他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方安虞,神情思索。
说实话,方安虞会跑来道歉,他是有预料的。
在陈若小时候的设定里,方安虞最喜欢的,应该就是正确的解题思路。
就像围棋里的定式。
也像试题册背后的参考答案。
他会抱着一本定式大全和自己下棋,然后在自己出其不意后,对着一本书,从头翻到尾。
直到惹他生气。
然后再像这样,跑过来道歉,态度诚恳,没人会怀疑他的用心。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认真又小心。
“没事。”陈若说。
说完,他就想关门。
这样的道歉他接受,可心底深处也知道仅此而已。
什么都改变不了——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显而易见的一件事。
“哎……”
方安虞伸手握住门框。
他看着陈若依旧情绪不显的面容,踌躇地问:“我昨天,是不是给你添了好大的麻烦?”
他问完,陈若罕见弯了下嘴角。
陈若说:“不算太大。”
方安虞:“……”
“你吐完坐地上哭——”
眼见方安虞瞳孔紧缩,表情震惊,陈若好心补充:“声音不大。”
方安虞:“……”
他其实更介意“坐地上”。
“我带你换衣服,你哭了一路,一边哭一边和我道歉。”
“所以,你昨天已经道过歉了。”
“虽然不清醒,但态度比今天还要好。”
方安虞:“…………”
陈若没说的是,直到被他带上床,他都在哭。
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后来,陈若没办法,问他为什么哭——他根本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就连脱方安虞衣服都花了好半晌的功夫。全程,他沉默地处理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麻烦”,心情却格外平静,比下完一局棋还要平静。
方安虞坐在床上说,你就不能让我赢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