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梁坤来英国谈事情,到达的第一晚约了时舒和梁径吃饭。
时舒很早就知道这件事,虽然免不了紧张, 又神经兮兮地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尽管梁径告诉他, 他爸根本不会来家里, 这就跟他妈每次必来家里一样,都是铁板钉钉的事。
那个时候, 他跟在时舒后面一起检查沙发缝。好一会,见时舒不说话,他就转头去瞧时舒微微严肃的侧脸,只是注意力很快就被他雪白细腻的耳朵吸引去了。嘴巴还没碰上,他老婆忽地蹲下, 脑袋一歪,又探去检查沙发下面了。梁径伸出手掌捂住时舒两边耳朵,把人脑袋摆回自己面前, 笑着说:“放心。外面不会有套的。每次不都进房间戴?”时舒面无表情, 不说话。为了检查得仔细, 他怀里搂着两三个抱枕, 搂不过来, 索性蹲下把抱枕堵在沙发和身体之间。这会他被捧着脸仰着头, 嘴唇微微嘟起, 就是表情实在不妙。梁径越看越想亲, 更舍不得松手, 他两边手指来回捏时舒耳朵, 贴近叫他:“宝宝。”
时舒觉得这人有时候特别昏头, 跟喝多了似的。他嘴唇微动, 嗓音冷冷道:“不许亲。”
梁径梗住, 艰难松手后小声:“知道了老婆。”
时舒白眼:“再不好好说话老婆打死你。”话音刚落,他就被梁径仰面摁沙发上亲得头晕眼花。
梁径实习下班的时间并不准点,有时候事情多,会加班到很晚。
以防万一,梁坤到的那天,时舒先去机场接梁坤,然后直接去餐厅一边休息一边等梁径。
机场接到梁坤的时候,时舒心情十分不错,笑着叫了好几遍“梁叔”。毕竟在这个千里迢迢的异乡,看到个熟面孔都要仔细回味几秒。
相比梁老爷子的不怒自威,梁坤在小辈面前架子不是那么足。但是和闻康比较起来,几乎称得上和颜悦色。职位使然,闻康说话做事往往一脸板正、一副架势,很难在他身上找到亲近感。梁坤好些。和小辈见面,他会先和他们开开玩笑。比如遇到方安虞就总是会问现在是不是把围棋当爱好——每次都问,问完失忆,然后又说,就算不当爱好,偶尔也可以和叔下一盘的嘛。而方安虞即使心里万般不情愿,嘴上也会含糊答应,然后下秒跑得没影。遇到闻京更简单,梁坤会说,你爸最近忙,估计会上火,你小心点。闻京一脸动容,就差上去握着梁坤的手叫干爸。遇到原曦,梁坤则会用一种感慨又喜爱的语气说,闺女好哇,还是闺女好......就这么念个三四五六遍,直到原曦尴尴尬尬地一路走远。面对时舒的时候,梁坤就会逗他和时其峰的关系——“最近去看你爸了吗?”“你爸最近怎么样?”“你爸最近来看你了吗?”
诸如此类,翻来覆去。
眼下,车门还没关上,时舒刚低头拉安全带,就听耳边传来梁坤的声音:“时舒,最近和你爸联系了吗?”
时舒心里默默吐槽,又来......嘴上却说:“嗯。二月份去看了一次。”
梁坤见他不再和小时候一样提起他爹就气赳赳的,笑着夸奖:“小舒长大了。不和你爸吵了。”
时舒也笑。
到了四月份,海岛上的气候并没有转暖,雨夹雪的天气却愈加频繁。雨刷器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动,滴滴答答的雨水痕迹被拖拽地老老长。
过了三个街口,明媚日光忽然从巍峨雄伟的大理石建筑上落下来,抬头瞧得都有几分刺眼。
潮湿又干燥,明媚又阴沉,在这里,很多矛盾的感知和情绪都展现得如此自然。
刚到英国的那个月,也是这样的气候。那个时候,时其峰来看了他一次。他说在这里有生意。听上去不是假话,毕竟作为跨国公司老总,生意遍布世界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时舒却不大相信。他那会刚和梁径合力将一个床垫搬去楼上公寓。配送商不靠谱,找借口催他们签收完转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