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福州。
自海关设置后,福州就替代了月港,成为了福建主要的贸易口岸。
市舶司与海关的区别在于,市舶司管的宽,船引,船户保甲、众船连坐,打击走私等,就连朝贡船也归他管辖。
而海关则只负责抽税,打击海走私,对于贸易货船完全没有限制,可以说是宽进宽出,贸易自由。
这对于热衷于走商的福建人来说,可谓是惊喜交加。
自然而然,商贸的兴起,带动了码头的发展,同时造就了大量的工作机会,对于地狭民稠的福建来说,活了不知多少人。
“船来了——”
码头,阴凉下,几百个大汉裸着上半身,耷拉着脑袋,破旧的麻衣系在腰间,散乱的长发被随意束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盯着栈桥。
忽然,不知道是谁一声喊叫,乌泱泱上百人前奔后拥,照顾着上前。
其余人就只能巴望着,候着。
船刚停,税吏们就直接登船征税。
稍后,一个短衣男子,衣衫还算干净,带着人去谈。
不一会儿,他就下来船,喊到:“约莫要五十号人,其余都退了吧,候下一只。”
汗如雨下地干完着这艘船,石大虎歇了口气,就大口灌着水。
而这时候,他斜眼一撇,就见读过两三年私塾的弟弟,坐下阴凉下,正滴熘熘地看着报纸。
挪了下屁股,地面留下个湿漉漉痕迹,转眼就干了。
“老三,你怎么不去干活?不干活就没饭吃,你不知道?”
“大哥,这苦力干的没滋没味的。”
较为瘦弱的石三虎小心地折起报纸,鼓起勇气道。
“老三,每天三十来文不多,但可是咱们好不容易争来了。”
一旁的二虎不乐意了,对于这个最小的弟弟,从小就羡慕嫉妒恨,好事都摊给他,家中唯一上私塾的机会凭啥让给他?
“让老三先说完。”石大虎说着,眼睛却一刻不停的盯着码头,生怕耽误了机会。
“大哥,我从报纸上看到了消息,台湾府那准开荒,五年免税呢,朝廷还假借铁器和牛。”
石三虎迫不及待地说着,脸上写满了急切。
说着,就递上了大明公报,那篇内阁颁布的垦荒令:
允福建、广东、浙江三省百姓迁移入台湾开垦……
后面这是一系列的诱惑,如土地开垦即得,五年免税、徭役,朝廷假借耕牛、铁器等等。
“台湾府?”
石大虎注意力转了回来,道:“是不是那些客商口中的大员、台湾。”
“没错。”三虎忙道:“这荒地开多少都是自己的。”
二虎见大哥意动,忙道:“三虎,你别瞎说,开荒是人能做的事吗?咱们家可没这积蓄呢!”
开荒的确费神,甚至要命。
明确一点,古时的开荒不是一道政令一下,百姓们蜂拥而至,一年就能新增一大片土地。
实际上,不是中产之家,根本就没有开荒的余力。
开荒必须要有人力,而且这几个劳动力必须全身心投入,一两年内,家里的耕地农活肯定伺候不了。
另外,由于是开荒,肯定得预备足够的粮食,让一家人不至于饿死,不然一点灾害,家里立马就破产。
所以古时开荒,要么是朝廷组织,要么是家族齐心,小门小户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石大虎心知肚明,他们一家兄弟三人,加上老爹也不过是四个劳动力,开垦荒地等于要拿命换。
“把地卖了。”
而这时,石三虎则仰着头道:“咱们家还有三亩地,一年产的粮还不够爹娘的嚼头,不如卖了去台湾……”
“屁,台湾都是野人,咱们怎能去那?”二虎气恼道。
“朝廷都有知府,当官的都不怕,咱们怕啥?”三虎倔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