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音。
是倒着写的,笔触十分稚嫩,歪歪扭扭,但是能够看的出来那是一个孩子一笔一划写的,写的认真极了。
没错,那是十岁的秦希儿刚来这个家里不久缠着他一起看书的时候,专门给他捣乱而写下的。
记忆中,那些刻意丢进角落里的碎片纷杂而来,都是些他曾经不愿意回想的经历。
直到这么一刻,秦伯异的心脏才察觉到了迟到多年的一丝钝痛,闷痛的让人难以呼吸。
原来这么久了,他也是从未原谅过自己。
一声电话铃响,打断了秦伯异的纷杂紊乱的思绪,他拿起来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秦先生,医生说人没有留住,那个女人吐血是因为心疲力尽,油尽灯枯了。”
书房里,沉闷的阳光从厚重的暗色窗帘擦肩而过,投射不进男人的眼眸里。
走廊上,安琪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快速的通过楼道,摁着耳朵里的耳麦,听完了老板的吩咐。
很快,秘书小姐就走到了顶级病房门外,推开了门,脸色凝重,语速很快的对床上那个女孩儿说:“李淮音小姐,请问你要去见你妈妈最后一面吗?”
李淮音脸色笃的一变,一把拔下了输液器就打赤脚往外跑,在走廊上,她大步跑着,跟着步伐不疾不徐,速度却极快的秘书小姐,安琪解释了李小青多年以来的心脏病。
在一个很冷的太平间里,李淮音见到了她喊了好多年的妈。
跟昨天那活的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同,死后的李小青面色很宁静祥和,跟睡着了一样,好像随时都还能爬起来,瞪着眼睛指着她的鼻子,骂那些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的难听话。
安琪见这个女孩儿喘着粗气盯着那具尸体,面无人色,立马折身跑出去之后,又跑回来,恭敬的给她披了一件衣服又蹲下身,温柔的给她套上一双薄棉的小拖鞋,微笑的挂着十分悲悯的表情对她说:“李小姐,请您节哀顺变。”
李淮音伸手,碰了碰李小青僵白枯槁的脸颊,才不到四十岁,这个中年女人就已经有很老很皱的一张脸了,却不是因为生活操劳过度,而是因为常年的酗酒抽烟和赌博。
这个女人的身体早就被掏空,她的死亡李淮音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起码不是被那些要债的人砍成烂泥死在街头菜市场,这样安安静静的发病死了也挺好的。
只是李淮音不知道,李小青紧身衣下的周身上全部都是烧灼后又洗白的伤痕,即使是经过了处理后的死人,身体看起来依旧是极度残忍可怕的,这是来自跟家人分离十八年的秦家主对这个女人手段最仁慈的惩罚了。
安琪摁着耳麦对李淮音问:“先生问你,应该怎么处理尸体。”
李淮音摇摇头,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被秦先生救回来是来报恩的,不是来添麻烦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卖掉房子,来把这个后妈一样的母亲葬个好地方,就是不确定老家里的房子有没有被李小青挥霍干净。
安琪一边听,一边传话给她,“先生的意思是,你要是恨她,尸体交给你处置,他不希望你心里有任何牵绊。要是不恨了,就交给我们,后续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李淮音静立在这间冰冷的太平间,冰冷阴森森的环境并没有让她有多害怕,因为就在不久的十几个小时前,她也快死了,所以没必要怕死,人比鬼可怕多了。
李淮音喉咙里干涩不已,茫然的站在原地,纯白色的四周反着凄惨的灯光,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她现在又不是一个能够决定去留的人,又怎么能够帮秦先生决定李小青的身后事。
下意识的,她也没有多想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就如同自己不去多想为什么会被那个很有压迫感的男人从牢记救出来一样,李淮音潜意识里在回避这个问题。
站了好久之后,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