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焦仁见刑慊来送还荀子的孩子,起先她还不敢相信,后来见刑慊不像是在说谎,便让她把孩子带来。刑慊答应了。你道刑慊果然是良心发现送孩子来的?非也。要知端的,且听我慢慢道来。
且说当年刑慊趁荀子夫妇没有留神,抱着孩子出了门便一径赶回了老家。她丈夫白逸见她把东家的孩子偷了回来自然又惊又怕,忙道:“你疯了,你不晓得做这事要坐牢?”刑慊此时虽也害怕,但还是很冷静地说道:“我想好了,我们带着他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然后就说他是我们的孩子,这样就不会有事了。”白逸道:“离开这里?这是我们的家!我打小就生活在这里,你叫我离开这里?我们走了,这房子不要了?屋子里的东西也不要了?还有那些田地统统都不要了?”刑慊道:“这房子都破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便是这些家具,也没有一件是新的。就是田地还好一些,但也没什么稀罕。现在到处都是田地,都没有人耕种,这里的跟那里的又有什么区别?你要是想种,哪里不能种?”白逸见她不把自己家的祖业当回事,当下便生了气,嚷道:“要走你走,我不走。”
刑慊独断专行惯了,见他不听自己的话,顿时又气又急,便哭了,一边哭一边说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啊,我生了两个孩子,一个都没养活,算命的说我如果想要孩子,得抱养一个才行,不然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谁家的孩子不金贵,愿意给人家抱养?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把他还给他们就是了。”
白逸道:“他们家没见到孩子和你,肯定到处在找了,说不定马上就找到这里来了,还等你还孩子给他们?”刑慊道:“所以我才说我们连夜走呀。他们找不到我们就不要紧了。你要是舍不得这里,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到时再回来就是了。”
白逸道:“这匆匆忙忙的,我们能带多少东西走?等到了外面,一点东西没有咋成。”刑慊道:“这有什么不成的。这到哪里都有吃的有穿的,又冻不死饿不死。便没地方住,找个华盖树,周围用荆棘一围不就是房子?”白逸道:“那种房子怎住?”刑慊道:“有什么不能住。你要是认为不能住,等咱们安定下来,挣了钱盖就是了。”
白逸见妻子想儿子想得迷了心窍,料难再劝,便道:“容我想想。”刑慊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再想人家就要找上门来了。你要是不走,我走。”说着却并不就走,而是放声大嚎起来。白逸胆小,怕邻居们听见动静过来查问,又见爱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实在可怜;又想到自家没有孩子,老来免不了膝下荒凉,便道:“罢,罢,就依你吧。”说着进了屋,将一些值钱的东西收拾了,打了两个包裹,然后将门一锁,同着刑慊连夜离开了家乡。
他俩先是到了某处,可是没住多长时间,听到有人在找孩子,他俩便怕了,也不打听清楚,忙又搬去了另一个地方。到了那个地方没多久,却又因为害怕再次换了地方。这也是做了亏心事,所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如此三四次,离家已有几千里了,这时他们见荀子一家始终没有追上来,便稍稍放下心来,在一个叫回龙湾的地方定居下来。(此时刑慊早已更名换姓,只是咱这也不替她改了,仍叫刑慊。诸位只要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了。)他们也早给这偷来的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白子瞻。
定居下来后,夫妻俩便拼命挣钱。到第八年头上,他们手中已有了一些积蓄,便在当地盖了一栋房子。这年子瞻刚好十八岁,已是适婚年龄,夫妻二人便又忙着替他找对象,但白子瞻对结婚并不上心,倒是爱流连于歌台舞榭,说起那些名伶的日常琐碎来更是头头是道,如数家珍。为这,夫妻俩也不知跟他呕了多少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他就是改不了,于是夫妻俩一面打着骂着,一面又把些钱与他去看舞听曲儿。
这日,白子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