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下起了滂沱大雨。
阴沉的天色下,云琯琯和司明朗撑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两人皆穿着素色的衣服。地板泥泞,溅起水花,沾湿了云琯琯的裙摆。
到了江喻洺的住所,云琯琯迟疑许久,终于叩开了门。
“江太医……”
云琯琯本来想说些安慰他的话,见一身素缟的江喻洺表情淡淡,两眼也没有神采,十分担忧地将一肚子的话咽了下去。
最后是司明朗轻轻说了一声:“节哀。”
江喻洺这才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脸上浮现些许不屑:“凶手也配来对我说节哀二字?”
司明朗难得没有计较,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我。”
“家父一直注意调理身体,没有疾病,身上也无伤口,不是被人刺杀身亡。世子派人一路护送,除了世子的人,还有谁能下手?”
江喻洺冷冷开口,字句铿锵,“家父一生勤恳行医,为人谨慎,不曾得罪他人,除却被参的东陵王,便没有其他仇人,除了世子,还有谁会存心下手?”
云琯琯顿时也着急了:“江太医,司明朗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
“公主慎言。”江喻洺高声打断她,“世子不是这样的人,难不成家父是?抑或我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琯琯瘪着嘴,要去拉江喻洺的衣袖,却被猛地躲开。
“我不过是小小太医,奈何世子不得,公主还请放心吧。”江喻洺往前走了两步,不看云琯琯,只是顿了一顿,好像在期待什么回答。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等,而是一身白衣,踩着满地的泥水,大步走进雨中。
这雨一下便是大半个月。
云琯琯没法出去玩,也没有这个心思,被云景焕和云承弼联手镇压在屋里看书。这天云承弼下了朝,把云琯琯拎到书房,便要考察这些天学习的结果。
云琯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始终觉得有些悬。
皇帝老爹好像至今没有发现李容仙的事……江喻洺没有说出来?
自己要不要先坦白呢?也不知道皇帝老爹能不能理解。
正在此时,外头通传,东陵世子求见。
算算时间他也在云琅留了有一个多月了,云承弼依旧在默默关注,见司明朗目不斜视,也不多看云琯琯,便径直上前同自己叙话,心里稍安。
“禀皇上,臣方才收到消息,连夜大雨,东陵有许多农田被冲毁,已有好几处村庄受害了。”司明朗行了一礼,眉间有些愁绪。
“朕也听说了。”云承弼点点头,“你这是要回去稳定局面吗?”
谁知司明朗否认道:“恰恰相反。此次灾情不严重,臣已经命心腹去处理救灾事宜。但很难保证没有下次,臣恳请皇上允许臣留在京中,学习最新的纺织与农耕技术,带回东陵,造福百姓。”
“未雨绸缪,是行大事之道。”云承弼有些欣慰,既是为了云琅百姓,他又有何不答应的道理?当即便点头同意下来。
二人再就此事交谈了几句,此时宫人又来通传。
——冤家路窄,来人竟是被云承弼唤来诊脉的江喻洺!
江喻洺进屋见到司明朗,动作明显有些僵硬,司明朗也是脸色沉下些许。不过当着云承弼的面,自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江喻洺上前两步,放下药箱,正要为云承弼把脉时,视线落在书房背后的那幅云琅山河图上,顿住了。
这正是司明朗在太后寿宴上呈上的贺礼!可原本东陵的版块也囊括其中,如今那处却是空空荡荡,一滴墨水的痕迹也无!
自己果真与东陵有些孽缘吗。江喻洺自嘲。
云承弼却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对劲,跟着回过头去。这一看,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司明朗皱眉,云琯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