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芥幼时曾听褚濉讲过,凤凰一族浴朱火而生,有涅槃重生之能。然而上古时代诸神相继没落时,有一只凤凰曾意图借此更改命格,女娲一怒之下剥夺了凤凰涅槃的神力,并为凤凰和世间至纯至净灵体落下化骨咒,以此作为制衡。
这便是祭司的来历。
而后女娲又担心人间遭遇祸事时没有天神平息,便又将涅槃之力还给了凤凰,只是将其封印了起来,只有祭司可以解开封印。
然而许是时间太过于久远,这些口口相传的说法早已不知真假,又或许是有记载的成功涅槃的凤凰只有寥寥数只,传到了今日,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涅槃重生是怎样的感受了,仅仅有只言片语的描述,真假都不曾证实。
脱胎换骨,朱火熔神。
此刻褚芥亲历之后,才真正体会到了这种滋味。
经脉虽通,但曾经温顺的朱火如今却疯狂的窜遍身体每个角落,如果可以看见,便会发现她的每一根骨头上都覆盖着火光,炙烤着她的神经,却并不造成伤害。
仿佛只是想让她感受这种烈火焚身的痛苦。
也许是邬池魂灯熄灭的噩耗让她难以接受……
这种感觉,竟然比自燃而亡时还要痛苦几分。
褚芥就在这份难耐的炙热中,迷迷糊糊地梦见了些许往事。
……
褚濉离世得早,因此褚芥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十分深刻,时常想起大都是他笑着摸着她的脑袋的场景,柔和浅淡。
他将自己的祭司留给了褚芥,后来卷耳成为了褚芥的心腹。
她的记忆翻找起来,几乎全是邬池的身影。
后来褚濉捡回来的那只小毕方长大了,于是又多了一个戚诩。
褚濉刚走那一段时间,即便小凤凰再没心没肺,仍是难过了很久,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夜里外面时不时就飘起了雪花。
再后来,雪花弥天的时候她会偷偷跑进邬池的宓安苑,她还习惯以凤凰雏的形态睡觉,于是就小小一团缩成粉红色的绒球,害怕被邬池赶走,就卧在榻边的小案上瑟缩地嗅着他身上清浅的气息,抖着小翅膀战战兢兢地睡了一宿。
第二日褚芥醒来,便发现她被挪到了榻上——正窝在邬池怀里,脊骨紧贴着半大少年单薄的胸膛上,被人以保护意味浓重的姿势牢牢地圈在怀里。
她还没来得及炸毛,身后的人感觉到她动了,许是以为她被梦魇住了,将她环地更紧了些,下意识地伸手一下一下揉着她脑袋上细绒的毛,声音很轻:“别怕,我在呢。”
如果说这是她对邬池产生依赖的伊始,那么在往后漫长岁月里,他无数次的纵容偏袒便是她一步步深陷的起因。
她对外其实甚少故意闯祸,大都是因为手下没个轻重或是朱火控制的不好,她所有的顽劣全都向着邬池。
她喜欢揪着邬池的头发挽个丑唧唧的小髻,见人的时候也不许他解开。
如果新学了什么小法术,总是要第一个使在邬池身上,还不许他躲着。
甚至有一次……她使了障眼术变成了邬池的模样,在街上逮着姑娘就可劲撩,就差许下海誓山盟把姑娘拐回家。
然而无论她做些什么,邬池向来都是无限纵容,几乎算得上是言听计从,即使议事时所有人都看着他的头发憋笑窃窃私语,她下手没轻没重有时还会伤到他,他都是浅笑着任由她胡闹。
甚至那姑娘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也只是默默顶了这口锅,将人打发走以后无奈地拍一拍她的脑袋。
褚芥认为,就算是她爹还活着,也绝不可能这么纵容她。
她起先以为他是碍于她的域主身份,可是督促功课时他却毫不心软,盯着她吃饭也是寸步不让。后来又觉得是他脾气好,可是他戚诩捣蛋他就会开口训斥。
她想来想去,实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便索性不想了,心安理得地继续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