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将军府时,已是日落之际。
居无束独自一人暗里骑马回府,一个粉衣丫头便冲了上来紧紧抱住了她。
居无束轻笑,也同样拥住她,“夏夏?是夏夏吗?”
夏夏不应她,仍旧埋头在她怀里不语。
居无束叹气,伸手欲挪开夏夏的脑袋,“夏夏…再这么闷着自己,就该闷坏了。”
夏夏却猛地抬头,满面是泪,“小姐!你怎么能如此莽撞!你知不知道我们担心死你了!”
居无束环视四周,府里上上下下一众仆人围在她身边,皆是默默拭泪。居无束笑着拍拍夏夏的后背,“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然后又对其他人说:“我饿了,给我准备点吃食吧。”
众人齐声应下,便四散开去。
居无束则安慰着夏夏,往里堂走去。
夏夏红着眼眶,抽抽搭搭地说着:“小姐,你、你都不知道,你走的这些日子,老爷有多难过…大少爷已经去了,老爷就小姐这么一个女儿了…老爷、老爷一夜间都白了好多头发…”
居无束听罢,心中百感交集,“我爹…他现在在哪?”
夏夏答道:“自小姐走后,老爷就时常在曾经少爷和小姐练功的后院里站着,一站就是半天。”
居无束急急赶去后院,果见一个苍老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院子中央,夕阳拉长了居老将军孤寂的影子,她心里忽然悲恸起来。
爹才四十出头啊…
居无束想提脚迈出步子,却觉得每一步走得万分艰难。当她站在他的面前时,居元仍是目不转睛盯住前方的那棵梧桐树。居无束更为心痛,膝盖一弯,跪在居元脚边,“不孝女儿,跪见爹爹。”
居元没有说话,半晌,他颤抖着抬起右手,指着梧桐树说:“那里…曾经是我教你,和你哥武功的地方,现在…我又把我的儿亲手葬在那里,”他突然高扬右臂,作势要扇她耳光,却迟迟未曾下手。他眼含浊泪,“你也要我,把你亲手葬在那儿么?”
居无束低着头,脸上余下一片阴影。
居元心痛,“当初你背着我去顶替你哥征战,你能不能活着回来,我都不敢想象…四年了…整整四年了!既然你活着,你为什么不给我回来?!”就连她还活着的消息,还是他暗中派人寻的。他又急又惧,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居无束跪在那里,像座石雕,“爹,女儿不会让大哥就这么白白送了性命的,”她猛地抬眼,眼底尽是泪花和坚毅,“我要亲自手刃了仇人。”
居元欲言又止,竟是不知该拦还是不拦。
院里只有鸟语花香。
宣政殿。
文武大臣齐齐躬身下拜,殿里一片死寂。
陈灵均合上奏章,语调波澜不惊:“你们呈上来的,都是弹劾大将军的奏折。”他盯着为首跪着的御史李子恒,口中念道:“大将军‘居功自傲,目无圣上及朝堂公卿,回京多日竟未曾朝见…此无人臣之节者,未有如缚也’…”忽而把奏章往殿前一摔,他怒笑:“路途遥远,是朕允他不用上朝。”
众臣不语,惟李子恒继续道:“除此之外,皇上多次召其回京,大将军却屡屡抗旨,藐视皇威,而现大将军手中握有重兵…皇上!您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陈灵均拍案而起:“退朝!”
李子恒穷追不舍,连带着一众臣子亦随其齐呼:“皇上——!”
陈灵均只觉头昏脑涨。他揉了揉太阳穴,终是拂袖而去。
丞相府。
阳光暖茸茸地洒在府中庭院,有两名侍女分立左右,丞相李机则从侍女捧着的小巧瓷盘里捻起几粒小米,转身朝院子中央的巨型青铜鸟笼走去。
笼中关着一个文弱纤细的羽人,身上只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裳,浑身呈病态的白皙,唯有赤着的那双脚是红的。黑色长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