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这边沼泽遍布,河流交错,林深树密,重峦叠嶂。
处处起伏,处处崎岖,只有这么些年来,百越的本地土人走出来的小道,以及自赵佗以来,这么些年迁移过来的汉家百姓修的大道。
说是大道,比之中原差的很多,不够宽不够平,不够多,不够长。
实在是不适合坐车的地方。
太崎岖难行,不如亲自骑乘牲畜来的方便。
但是士燮身体比较胖,骑马也是受罪,骑牛太不体面。
于是就跟着本地逃难过来的隐士袁徽学习,乘坐牛车。
牛车稳当的多,也体面。
汉初多少大臣公卿都乘坐牛车呢。但就是慢。
因此虽然士燮早早的就出发,可还没到达始兴县的时候,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到了始兴县的时候,刘备那里基本上已经准备好了。
士燮刚到始兴县,此地县令就出门迎接,在道旁侍立,等候士燮的牛车到来。
士燮的牛车远远的晃晃悠悠过来了,在后方数百名骑士的护卫下,显得格外有气势。
数百良马精骑,不敢超越一头笨牛,都老老实实的缀在牛车后面。
也有亲近的尽量护卫在两侧。
士燮并不十分倨傲,前面有人禀告县令相迎,他也是很开心很温和的在几个身穿锦袍的人的伺候下,下了牛车,与县令会面。
寒暄了几句,共同回到县衙。
士燮居于上座。
县令在下首,命小厮取出公文一份。
恭敬奉上:“前线战事已经平定半旬,刘玄德有文书送到,正待送到明公府上,不想明公降临僻壤,正是天意爱其臣。”
士燮接过看了一看,笑的胖脸上挤出了褶子,“这是玄德公不信任我啊!哈哈哈哈!”
一边笑一边将文书递给薛综。
薛敬文接过展开看了一眼。
也笑着回道:“请明公于山野中相会,不肯踏入交州一步,玄德公何其多疑也。”
士燮摆摆胖手,“不怪刘玄德,是我也不肯只听信一面之词就身犯险境。”
薛敬文又感叹一句:“自古以来,明白利益害人者数不胜数,但面对利益果然能慎之又慎者,屈指可数。即便是平原君食客塞栋,名满天下也不过利令智昏,使国家几乎沦丧。”
“刘玄德能见州牧之高位在前而不肯轻信,由此可知当初陶谦让徐州固辞不受之事也应是千真万确了。果然是弘毅之主。”
士燮不以为然的道:“管他什么世之明主,昏主,想要做主总是要我们这些泥腿子支持。”
士燮的意思很明白,无论什么枭雄当老大,对于地方豪强是很少会伤筋动骨的。
皇帝其实是和一些世家一伙的。
皇族本身就是一个大世家,甚至是还不如一些普通世家源远流长。
树大招风,倾覆的大潮下普通世家还有调头的机会,皇室只能一头撞在大漩涡中为时代陪葬。
也许多年后新的皇族会把旧的皇族的子孙赏点钱照顾一下,但是几乎永远没有参与操弄时代风帆的机会了。
所以士燮不愧是饱学之士,春秋研究的透彻。
政治知识在史书里展示的是淋漓尽致,只是常人缺少智慧能抽丝剥茧,发现本质。
太阳底下无新事,世界上又有多少尔虞我诈的手段是上千年用不完的呢?
得益于我们的修史传统,无论碰到了什么事,总是能找到前例作为借鉴。
但是历史总是在轮回,很少能有人从中吸取经验。
春秋是孔子编的史,三传又是持有各自学问主张的人给史书加以注解,倾注以自己的思想。
而又能给这些经典做注的士燮,自然是用尽半生的时间钻研透彻了道理。
他深刻的明白,无论刘备是英雄,是枭雄,是和豪强同流合污,还是为民做主劫富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