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原定定地站在原地,十五六岁的少年,刚刚经历一番狼群死里逃生,却仿佛还没回过神一样,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蒙羔被曲大山熟练地扛到肩头。
一个笑着,另一个恐高一样怕的抱紧了曲大山的脑袋。
他从未见过这样小的蒙羔。
“原哥,你一下山就盯着那小孩看,怎么?你认识?”有人咋咋呼呼的跑上来问。
周崇原摇头,乍然相见的冲击过后,他蓦然收回了盯着蒙羔的视线,冷漠道:“我不认识他。”
他们最好再也不见。
蒙羔察觉到背后那道如影随形的锋利目光消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可惜离得远,他看不清那陌生少年脸上的表情。
蒙羔莫名地有些失落。
曲大山捏住他的脸,好笑道:“好端端的苦着脸干什么?今天是读书上学的日子,高兴点。”
说到去县里上学,蒙羔立马转移了注意力,苦兮兮道:“我能不去上学吗?”
他一去就只能呆在一年级的小班里,周围全是六七岁大的小豆丁,一天下来能学什么?还不如呆在曲南沟放羊挣工分呢。
虽然蒙羔还小,但随着这两年的人类生活,小羊羔的脑袋里渐渐地想起了更多的人类常识。
比方说,他其实认识很多字,甚至会解初中生才会做的一元二次方程。
蒙羔知道小学初中高中是做什么的,甚至知道城里的琐碎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是1960年,当下的教育学制是“五二二”学制,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
初中生毕业就能去工厂当学徒,学徒就是跟着厂里的师傅学手艺,虽然难免吃苦,但一个月能有十八块的生活费。
高中毕业的学生,除了考大学考中专,还能去参加城里各国营单位的招工考试,考上了就是正式工,从此端上“铁饭碗”。
蒙羔有自己的想法,他现在不用急着读书上学,这两年光景差,过去闹饥荒吃不饱,曲大山的手里根本没可能攒下多少钱。
秦卫红忙着照顾妞妞,做不到天天下地挣工分。
从前妞妞太小,蒙羔没法带着她去放羊,现在就刚刚好,两岁大的曲小妞会走路会说话,他是当哥哥的,能带着妹妹一整天。
等再过两年,家里手头宽裕了,他再去读书上学也不迟。
蒙羔还没说完,秦卫红又是气又是想笑,直接掐灭了他想挣工分以及带妹妹的心思,“必须上学!村里哪个孩子像你这么大还没上学的?”
“……”蒙羔瞪圆了眼,“妈妈,前两年你还说我才四五岁大呢。”
“你现在长高了,没那么小。”户口本上写的清清楚楚,蒙羔——九岁!
大队长曲守成原本还担心把蒙羔的年纪改大了,这两年过去,得,确实长了不少。
兴许是小孩子发育迟缓,这两年才急匆匆赶上来了。
蒙羔不服气:“我不急着上学,我还能挣工分,三叔爷爷给了我两个工分,我一边放羊一边带妹妹。”
“闭嘴!”秦卫红凶道。
“……”
蒙羔闭嘴了。
曲大山笑得乐不可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蒙羔小小年纪胆子就挺大,自己有自己的主意,还知道跟着三叔公放羊挣工分。
他连他这个大山爸爸都不怕,就是怕秦卫红凶他。
就在蒙羔郁闷对墙的时候,曲小妞抱着咸菜罐子、抱着崭新的一年级小学课本啃了又啃,留下一道道口水印记。
夫妻两根本没注意,曲大山屁颠屁颠跟着秦卫红收拾蒙羔上学住宿要用的铺盖,两床厚厚的小褥子,棉花被,小枕头。
两件换洗的衣物,牙刷牙缸洗脸毛巾,还有旧衣服裁制成的军绿色斜挎小书包。
收拾完毕,出发去县城。
曲大山把院子里的驴车拉出来,一家四口刚上了驴车,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