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厢房空出了十几间,他们一人一间倒是舒坦。
严叙的房间在最边上临窗的位置,他甫一推开门,便见屋内早有一人背对着他而坐。
月光自窗棂洒入,照得来人身量颀长,气场阴冷。
而那背影,严叙自是熟悉——
是陆知离。
严叙眉头微蹙,面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他合上房门,而后方才压低了声音向陆知离走去,“你来做什么?”
“杀她。”
陆知离仍是背对着严叙,他指尖轻点着桌面,低低笑了一声。
只简单的两个字,却有如从地狱传来的远古声响,孤冷又摄人。
严叙瞳孔骤缩,他将身形一闪,一把扼住了陆知离的脖颈,眸中渐渐染上了嗜血之色,“我便先杀了你!”
陆知离并未挣扎,嘴角甚至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如若以他一命而绝了严叙的人性,倒是划得来的。他向来疯魔,食人血啖人肉亦是常有的事,死生早被他看淡。
然他却知,严叙心中有情,对齐韫如是,对他亦然。
严叙并不会杀他。
同陆知离所料想不差,暴怒之后,严叙眸色逐渐褪去了杀意,手也渐渐松了开。
“我还是那句话,隐月阁会是盛朝最大的商会。便是你杀了齐韫,亦不会改变任何。更何况,在那之前,我一定先杀了你!”
陆知离拿手松了松脖颈,却又不甚在意地笑道:“那还是……我先帮你杀了谷清胤?”
“我管不着。”
严叙再度沉下了声,末了又道:“之前的那些刺客,都是陆知瑶所派的吧?”
此前严叙一度以为要杀齐韫之人是陆知离所派,然今晚陆知离一开口,他方终于想清此前隐隐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所在。
诚如陆知离的疯魔性格,要杀人便毫不遮掩,又何须匿于刺客之后?至于在深林里救下殷卢一次,应是他替陆知瑶善后。否则,这偌大的江湖,严叙想不起到还有谁能劳得动这个疯子的大驾了。
而陆知瑶其人,是隐月阁里唯一的姑娘家,也是陆知离的胞妹,更是做梦都想当阁主夫人之人。
她平日里便性子骄纵,然严叙却从她身上窥见了齐韫的影子。又因着陆知离的关系,这十几年的同门生涯里,他也纵着她胡来,只除了次次纠正她对他之心意。
可到底,陆知瑶和齐韫终是不同的。
齐韫知道谷清胤心下有人,只是小小哭了一阵后便又恢复了一贯乐天的性格,跃跃欲试要同苏玉綮一较高下。
而陆知瑶,要的却是齐韫的命。
“殷卢呢?”
见陆知离不置可否,严叙更是直接问道。
“杀了。”
这次陆知离回答得干脆,殷卢数年前同隐月阁阁主过过招,在严叙使出必杀技后便将他认了出来,自是再留不得。
其实要封殷卢的口有诸多办法,他却选择了最为简单的那个。
严叙还想说什么,隔壁传来的杯盏碎落的声音却令他心里猛的一窒,他再顾不得陆知离许多,抬脚边往隔壁屋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