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有一些荆棘丛,已经被衙役们挪到了两边。
还没走近,归琅便听到了声音,那声音语无伦次,疯狂痛苦中夹杂着极大的惊恐。
走到洞口,才能勉强听出那些话中重复得最多的便是“不要过来”“你们全是恶鬼”以及一个人名,似乎是“小花”。
衙役们想让对方从那根本不适合人待的洞内出来,但对方表现出了很强的攻击性,不让他们接近。
归琅终于看清了,那时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脏污宛若疯子的妇人,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孩童。
四周虫蝇环绕,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他一眼便看出了那妇人怀中孩子已经没了生息,而且她本身也有极重的病,与之前安阳城那个樵夫有些相似,但又是不同的。
他往前走去,衙役们劝阻道:“秦先生,这人已经疯了,您还是隔远些看吧。”
归琅目光平静,拨开了面前拦着的手,朝那疯了的妇人走去。
杜师爷等人皆提心吊胆,生怕这位安阳城的救星出事。
可令他们惊奇的是,那个无论谁接近都又咬又抓的疯子此刻却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混浊的眼睛就那样盯着走过来的白衣先生。
“是仙人吗……您为何不早些出现……”
她忽然完整地说出了一句话,更加抱紧了怀中已死的孩子。
“我不是仙人,先将孩子放下吧。”
衙役们闻言又是一阵担心,他们让那妇人放下时,对方可是更疯了。
“逝者已逝,若不归尘土,恐亡灵不得安息。”
他站在逆光处,眸光淡然,世间万般癫狂错乱,他却如温润洁净的玉石,安静而自持。
那个原本已经疯得听不进话的妇人呆滞了许久后竟将抱着的孩子放了下来。
众人终于看清了她怀中孩子的样子,却无人敢言语,周遭瞬间如死一般的寂静。
只因那孩子……那个已死的孩子,肢体残缺。
归琅不动声色地解下外袍,盖在了那幼小的尸骸之上。
他忽然回想起了第一次辨认草药时,林老抚着胡须,目光温熙地教诲:
学医,是为解百姓病苦。
脑海中又突兀地浮现曾所见的那些或痛苦或木然的脸,他原以为自己并不记得那些人的样子……
那种古怪的困惑感又升了起来,而此刻他虽不能与苦难共情,心中却渐渐有了答案。
学医是可解百姓病苦……却终究解不了其痛苦。
林老义无反顾地留在太河城,是否是心怀有微渺的希冀,希望那个曾经救过他命的人,对天下百姓也拥有着善意……
天色阴暗,下起了蒙蒙的细雨。
风大了起来,枝上的槐花被吹落了许多,落在脏污的青石地面上,零零星星地添了几分白色。
归琅根据那妇人的混乱的言语,找到了她在镇内的家,然后一行人帮忙将那孩子葬在了一棵枣树下。
在那小小的土堆出现后,对方又开始听不进话了,痴痴地坐在枣树下,时不时发出的笑声让衙役们感到头皮发麻。
杜师爷求助地望向秦归琅,后者却摇了摇头。
于是杜师爷只得派几个人整理出一个落脚的地方,等风雨小些了再入山一探。
根据猜测,有一些活下来的镇民逃入了深山。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入山寻找,大部分人留下来处理这个一片死寂的镇子。
从这个镇子流出的荻花河,便是安阳城瘟疫的源头,他们决不能放任不管。
归琅在将一些注意事项一一嘱咐留下来的人后,便准备随杜师爷以及另外三位衙役入山。
风雨歇了,他们正在院内等他。
“秦先生,您说这山上还有多少人活下来?”杜师爷拿了根约莫三尺长的竹竿在手中,看上去忧心忡忡。
归琅沉默不语,而就这一愣神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