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城内,神不知鬼不觉。骑马的人已经不见了行踪,南真漫无目的地在城里游荡,正月初六的江州,街道上还有过年的味道,街边的大酒楼里还有丝竹之音和小曲之声飘出。南真飞奔了一个多时辰,闻着淡淡的酒菜气味,肚里咕叽响了一声。不过,此时他身上没有一个铜钱,想吃也是枉然。
沿着小河边的街道慢慢走着,南真以为的解脱和放下却依然遥不可及,那种无休无止的负罪感不断向他袭来,他加快了脚步,最后,人影一闪,跃过了城墙。
南真用尽全力在大道上疾驰,灰色的人影惊世骇俗,他不敢停留,他怕一旦停下来就心烦意乱。
江州城东五十里处有一片河滩,南方的河水不会结冰,清浅的小河水潺潺向东流淌着。小河两岸是茂密的树林,树林间的积雪不厚,斑斑驳驳的黑土裸露在外,所以,藏身在夜晚树林里的人更是极难分辨。
这时,树林西南边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声音渐渐靠近这片宽阔的河滩。
三十九人,三十九匹矫健的高头铁骑奔驰入河。河水不深,脚蹬子刚好擦着水面,马儿的速度因此还是受到一定影响。一行人首尾刚尽入河水时,河两岸树林里早已埋伏的人群一涌而出,人人手里皆是长弓硬弩。可怕的不是弓弩,而是黑压压五六百人的弓弩齐射。河两岸每边三组百人队,每边有一组连弩队,两组强弓队。弩箭三支,连弩一阵齐射共六百支,接下来弓箭两组速射四百箭,瞬间形成的一千支箭矢激射何等威猛、何等惨烈。
金乌门乌弩威震南诏,但那是凭借着弩箭的精良,而河边的这两百支连弩却是训练有素,阵型、人员配合熟练。不用第二轮齐射,河里的三十九铁骑已血洒当场。
四五十个手持长枪的人下河一一补枪后提着两颗湿淋淋的首级上岸,几百人顺着河道向下游有序撤去。
南真一路狂奔来到河滩边,奄奄一息的马嘶声和谈谈的血腥味把他引到了这里。看着黑乎乎的惨景,他的心里又是一阵伤感,这几十天来那反反复复的煎熬又涌上心头。他冲进河里发狂地击打着齐腰的水面,久久方止。
河水哗哗地留着,尸体被他一具一具拖出水面拉到岸边。下游远远处的对岸边还有几处凸起,他顺流而下来到尸身旁,一个少女面朝下趴在卵石上。南真扣住少女的两手把尸身翻了过来,然后抓着双手手袖拖入水中,他要把尸体都送到对岸集中放一起。这段河水直至胸口,他右手托起尸体的后背不让她浸入水中,心想,这也是对逝者的一种尊重。河中央的水已经上升到了脖颈处,少女的头与南真的头相距仅有一尺,忽然,他听见尸体轻轻地哼了一声。